交公粮

　　一个生产队一般要碾三四场麦子，每场完了就把麦子放在席囤里，等整个夏粮打碾结束后，再把麦子摊开晾晒。晒场很大，麦子摊的厚度约二寸，由两三个人看守和搅动。搅动的方法，每隔一个多小时，用木锨铲着地皮推出一道道沟渠，使每个麦粒都有机会接受阳光直射。由于夏季光照强烈，温度很高，麦子一般只晒一天，用牙咬时“咯嘣”作响，就算达到要求。收场时，同样用大小刮板、推子和扫把将麦粒堆积在一起，有时还要精扬一番，下来就可交公粮和分口粮了。
　　小麦晒干后，首先交公购粮，这对农民来说是件很庄重神圣的事。队里备有专用麻袋，一袋可装200斤，装得满满的，袋口扎得严严实实。生产队交公粮一般用胶轮大車，一是为了重视，二是张扬显豁，特别与外队竞争，炫耀自己队的威风体面。小伙子装车卸车，扛起麻袋一溜风。驾辕骡马头挂红布条，赶车把式鞭拴红缨子，车上插一面红旗，上写“交公粮”，人称“三红”，鞭子叭叭一摔，交公粮的车队就出发了。
　　交粮的车来到粮站，大院已挤得水泄不通，人喊马叫，非常热闹。排了队，总算盼来粮库验粮员，只见他手拿验粮器，插入粮袋，拉出一槽小麦，在手里颠簸两下，然后扔进嘴里，双唇泯磨，牙齿飞闪，嚼出不同声响。验粮员很认真仔细，根据嚼的感觉和声响，当即就判定了小麦的等级。等级确定后，大多数人点头认可，但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甚至一直跟在验粮员屁股后要求提高等级。验粮员实在不耐烦，就只好重新验粮，结果要么坚持原等级不变，要么升级改码单。也有乘机违法犯纪的，如某村有个生产队长偷改码单，不但提高了等级，而且增加了数量，后来事情败露，逮捕判刑，坐了三四年牢房。
　　等级搞定后，然后就过磅，过磅后再扛起麻袋上高桥。高桥像脚手架，拐几个弯，到了最高处，将麦子倒进高大的仓房。这是很费力气的活，来时队里派出五六个青年人专门扛麻袋。交完粮，队里会计去开票结账，粮站为交粮的人每人发一个大白馒头或半斤甑糕，并提供开水。公粮是农业税，称为爱国粮，免费缴纳，这是农民应尽的义务；购粮国家给钱，一等小麦每斤一角三分，二等一角二分八，三等更低。也可卖余粮，价格稍高，而且国家还有表彰奖励。 　　【作者简介】
　　梦萌，工程师，高级政工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长篇小说《爱河》《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新部落》，中短篇小说集《绿太阳》《和谐的比例》，长篇纪实文学《水经泽被》，文论集《论梦萌与梦萌论》，散文集《随意即风景》《多梦人生》《真情最好》，报告文学集多部。小说《爱河》在省台长篇连播，散文散见于《散文》《中华散文》《读者》等各类报刊，有的作品介绍到国外。曾获各类文学大奖10余项。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