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文学的力量，构建人类“新部落”——读梦萌长篇小说《新部落》随想

　　新冠病毒的肆虐，居家隔离，让我有时间静静地阅读梦萌的长篇小说《新部落》，思考全球性疫情暴发和生态恶化的问题。对于文学创作，出生于1946年，生肖属狗的梦萌，富有对现实生活感悟的敏锐和灵性。其实，早在上世纪90年代，梦萌便以长篇小说《爱河》独步文坛，随之《悲喜娱乐城》、《倾城》、《金喽啰》等文学作品喷薄而出。它们都立足于现实、扎根于大地、直面人生、聚焦人性，收获了许多读者。 　　《新部落》属于批判现实主义的文学作品，带有寓言式的特点，它是文学书写的生态小说，是梦萌对现实生活真善美的思考与对生态破坏的焦虑，具有文学创作新的创造和新的突破。
　　一是现实题材的新视角
　　文学源于生活，反映生活。梦萌的《新部落》通过一场特大的洪水灾害，把三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共同带入了原始森林，陷入了饥饿、疾病与死亡交织的困境，为读者呈现了生存与毁灭、善良与罪恶、人性与兽性、思维冲撞与命运抗争的故事，揭示了地球之痛、人类之氧、生命之殇，展现了灵与肉、情与法的抗争。在梦萌笔下，通过对荒山野岭、原始生态的新部落里人性的展现，呈现了人与人之间在追求人生价值中，斗智斗勇的精彩场面，刻划了复杂而真实的人性，让读者与人物共命运、同思考。
　　二是人物设计的新构想
　　梦萌的《新部落》为读者展现了人性中的三个立体维度，即本我、自我和超我。 　　1、豪哥（本我）：金阳矿业总公司的老总，他疯狂追逐金钱，放纵本我的欲望，释放着人类原始的本能。诸如骚扰季月、谋害修卓，以及捕捉娃娃鱼、打死豹子父母、蹂躏和虐杀小狗等疯狂举动，揭示了豪哥自然的本性。同时，他虽然白手起家，却凭借官商一体、迅速暴富，疯狂掠夺大自然，贪得无厌地占有社会财富，追求个人的极度享受，欲望肆意膨胀等，都是本我的结果。
　　2、修卓（自我）：作为画家，他视艺术为生命，有艺术的理想，有审美的追求，有真善的意识。他从悦己到悦人，由“花鸟大师”转而为“环保大师”。他的生态写生和采风之旅、创立“新部落”山洞、与白熊“七日同居”、与仙鹤同创“天下第一大写意”等创举，都是自我潜意识的无端披露和彰显。他还用花草、石粉、灰烬、经血、尿液等原始载体，创作出一幅幅生命和生态既交融又违忤的山洞壁画，开创了艺术创作的新天地，用以唤醒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 　　3、童九哥（自我）：在小说《新部落》里，作为作家的童九哥，虽是梦萌笔下着墨不多，却也是用心刻划的知识分子代表。他追求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生命哲学，将政治的不幸移情于大自然，在与动植物长期相濡以沫、耳鬓厮磨中，完成了人性的蜕变和“兽性”的塑化，成为大自然真正的一员。他热爱大自然，保护大自然，殉情大自然，自觉不自觉地充当了原始共产主义和现代绿色发展理念的媾和者，对人类社会具有一定的启发性和警示性。他由入而复出转为出而复入，最终告别外部世界重归原始森林，就是这种启发性和警示性的具体表现。
　　4、季月（超我）：季月作为国家环保部门的公职人员，是一位富有理想的知识女性，追求高雅健康的情调。然而，在深山老林的百日历险中，为了感化豪哥，不断地作出妥协和让步。她通过跳贴面舞、搓二步，让豪哥的情绪得到安抚，使之释放和渲泄，达到开启教化的作用。季月妄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人兽相融、自然相亲的境界，然而，却是收效甚微，冲突加剧。 　　梦萌通过对人物设计的巧妙构思，为故事情节铺陈，直面人性刻划，奠定了《新部落》文学表达的坚实基础，既增加了作品的可读性，又展示了人物性格的丰富性。
　　三是社会发展的新反思
　　梦萌的《新部落》，作为一个关注人类、关注自然、关注环保的现实题材，具有宏大的叙事结构，不朽的主题表达。文学说到底是一门人学，所以，梦萌在《新部落》中，揭示了以破坏环境为代价的快速发展，是人类社会不可持续发展的真理。《新部落》展现了人类只有保护环境，与自然共生共荣，才是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相统一的良性循环的前景。
　　四是文学表达的新高度
　　梦萌的小说《新部落》具有现实主义批判的新表达和新阐释。然而，仅仅局限于批判的表达，显然是浅层次的，而只有批判与反思并存，才具有深层次的有效表达。在梦萌的笔下，他成功地塑造了豪哥这一暴富形象，从豪哥身上，展现了勤劳致富与逐利暴富之间的区别，让读者感悟什么才是人类有价值的真善美。
　　梦萌在季月身上，重墨浓彩地予以性格刻划，展现了某些官员对政绩的追逐与生态的漠然，使得环境破坏与生态恶化，必然会误入人类进步的歧途。在环保、水利、土地和农业等方面，都存在着急功近利的弊端。而梦萌对年迈的修卓和无力的童九哥，则着重描绘了他们的不敢正视社会问题， 逃避矛盾的软弱性，影射了作者相同的心态。
　　五是人物性格的新演变
　　小说《新部落》突破了人物“模式化”的表达，人物性格具有性格脉络发展的审美张力，富有现实的批判性，惊醒了众多读者。无论是《新部落》的环境营造、人物刻划，还是生活细节的描述，都具有真实性和可感性，让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梦萌《新部落》中的人物，通过生死的百日历险之旅、苦难之旅、人性考验之旅、生命拷问之旅，人物性格从扁平到立体，从单一到复杂，有效地展现了人物的性格和时代的命运。诸如，豪哥从一开始的本我到了后来的自我，具有性格的递进性，丰富了人物的形象。而季月对事业的追求，从寻找人类的家园，到追求人性的心灵慰藉，在新部落里，达到了真善美的性格统一。
　　综观梦萌《新部落》，也有一些不足之处。尤其是在人物性格的刻划中，豪哥的内心描写略显浅薄，人物形象还不够丰满，性格塑造也有点简单化。季月这一人物，性格过于容忍和迁就，缺乏当代知识女性个性张扬、智勇双全的作为。柔性有余，刚性不足，形象的丰富性和立体化稍嫌欠缺。
　　我以为好的文学作品，永远是描绘一个美到极致，反映人性的理想世界，它让人憧憬、让人思索、让人启迪。文学总是以调味现实生活的乏味与不堪，给人温暖、鼓舞和奋发向上，这都需要创作者不断创造和创新。梦萌在《新部落》中，确实有许多创新之处，然而，创新总需要不断突破和完善，诸如小说展现的视野还可更广阔些，人性的刻划还可更深入细腻些，作者对生活阐释以及对生态环保意识教化还可更隐蔽些。让人们在担忧人物命运、感悟人物性格的描绘和刻划中，潜移默化地真切感悟出来，达到自然流露的境地。我想这些过高的要求，梦萌是能够感悟的，我期待他以后的文学创作更上一层楼，呈现出更多为人们所喜闻乐见的精品佳作。（原载《文汇报》《青浦报》，后收录于多部文集） 　　作者简介
　　曹伟明，上海青浦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任上海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委员、青浦区文联主席、研究员，华东师范大学、上海师范大学等高校特聘教授，兼任上海市群众文化专业高级职称审定委员会主任委员、上海市艺术系列高级职称审定委员会委员、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评审专家。已出版散文和纪实文学多部，文艺评论散见各类报刊。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