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

　　2021年2月退休后，随儿子居住在渭南，但灵魂一直在陕北家乡的山水间游荡，故乡的小河像一条长长的磁铁吸引着我的心，又像一位俊俏美丽熟淳朴善良的陕北女子勾引着我的魂。
　　我的家乡坐落在陕北吴堡县辛家沟镇的李胖咀村，村东、北、南三面被大山环抱，村的西部有一个出口，沟底有一条小河，小河从北向南经岔上镇的崖腰上村、张家沟村、木家村、岔上村最后汇入母亲河 ——黄河。
　　小河的上游有张兴村、宋家坡村、李常山村、园宋二沟村，绥德县中角镇的婆婆寺村、王常山村、董家山村，这条小河由上游几处的水汇集而成，所以水量还比较大，人们称这条河为大沟。
　　千百年来，小河滋养着两岸淳朴憨厚的父老乡亲。我们村上世纪二十三十年代是从宋家坡村分离出来的，村里的西部有3块园则地，分别叫前坪、后坪、背坪。勤劳的村民们垒石造田，把坡地改成园子地。在河边筑起了打水台，用桔槔、柳斗子汲水浇灌庄稼。把一桶桶水打上来，流进园子，浇灌五谷杂粮，各种菜蔬。合作化前，家家户户在沟坪地种棉花，种春麦，洋芋各种蔬菜。那桔槔上留下了父母的手印，石台上印下了父母打水的印痕。
　　进入五十年代后，实行了合作化。村里的四伯、五伯、六伯营务园子地。那地里的庄稼春麦、玉米、高粱长得绿茂茂的。白菜、菠菜、南瓜、茄子疯了的个长。茂盛鲜嫩的蔬菜把田地遮得严严实实，辣椒青翠欲滴，茄子紫得发亮，韭菜水灵灵的，各种颜色的青菜，赤橙黄绿，格外悦目。成群的小蜜蜂，低声哼着小曲儿，对对蝴蝶在金黄的菜花上翩翩起舞。
　　进入七十年代，村里有了柴油机，堂哥增润心灵手巧，会拨弄机器，村民们齐心用力把水管架好，与柴油机水泵一连接，柴油机便突突地响起，水哗哗地从沟里流进园子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周边村庄都有讨吃的，唯独我们村没有。这都因了村干部的好领导，小河流水的滋润。当时我们村还是农业学大寨的先进村。
　　小河是我小时候的乐园。从村里到小河边得有三百米远。春天，我和小伙伴们蹦蹦跳跳，唱着儿歌去河里摸鱼、游泳。
　　大自然就是这样的神奇。小河靠近东边有一个椭圆形的石钵子， 又像一个太极八卦图，我们叫它捉鱼钵则。它长约80多米，宽60多米，深50多米。钵子的东边有一个小瀑布，东北边石崖上有一个大一点的水帘。水从布满芦草、苔藓的石崖缝上流下来像一条条水线，飞珠溅玉，一年四季嘚啦啦、嘚啦啦不停地流着。夏天，从山上劳动回来的人们总要爬在水帘下喝凉水，还未到跟前，细细的水珠、雨雾便打湿了人的脸部，那水渗人的凉。
　　崖下面的小溪里有小鱼，小的一寸长，大的一拃长。鱼儿一会停留在水石上，一会悠闲地吐着泡泡，晃动着身子。在水里摇头摆尾，让人抓摸不定。为了摸鱼，我们用泥土把河的上游聚住，小鱼离开水，挣扎扑腾几下，便乖乖地躺在泥滩被我们擒拿。放到一个小瓶瓶里，养上几天，由于环境的不适应，不几天就肚子朝天驾鹤西游了。
　　大自然就那么的神奇鬼怪，在吴堡就我们村的小河里生长小鱼，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常常有周围村庄的小伙伴们来这里摸鱼。
　　夏天，一吃罢午饭，我与小伙伴们拉着羊，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到河里打澡水。在一米深的池塘里先给人洗澡，后给羊洗澡。伙伴们相聚一起，时常会互不服气地争吵一番，而唯一平息的办法就是大家一同憋足了气，一个猛子扎进水下，忽然间，河面上就没了一丝的动静，过了好半天，说不定谁在河中央的哪里钻出个小脑瓜，两手在头上捋一把，扭头寻找着同伴，自豪地向对方招着手笑。有时小伙伴们分成两组打水战，用小手给对方泼水，水哗哗地涌动，浪花飞溅，一阵下来，气喘吁吁。
　　1976年农业学大寨正掀高潮，宋家坡村于崇俊当书记时在我们村小河的上游打了一座大坝，当时通往张家山镇的公路经过宋家坡村，这坝属于坝路合一。坝里的水面面积有两个足球场大的水面，水有两三丈深。坝里的水像镜子那般明净，像翡翠那么完美元暇。
　　有了这个坝我们玩水的空间更大了。
　　中午，我们在那水里玩呀，游呀！好不舒服，一会仰面朝天游的是背水，一会头钻进水里玩的是蛙泳，一会站起踩的是立水。一个时辰下来，当时肚子还饱饱的，不一会便空空如也。
　　下午，挽回一筐草，放在坝梁边，夕阳落在河面上，光线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发出五彩的光芒，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
　　小伙伴们卦子一甩，半裤一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那个爽啊，至今难忘。
　　可惜，好景不长，1978年几场大雨，洪水灌满了大坝，最后大坝决堤，新貌换旧颜了，人们站在河边唏嘘长叹。
　　夏天，年轻媳妇姑娘们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在河边浣洗衣服，唱着“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一对对毛眼眼望哥哥”的信天游，挽起裤管，露出那嫩白的小腿，宽松半衫的缝隙里露出雪白的肌肤，人体的秘密，让人浮想联翩。
　　冬天，小河结了冰，它像一条伸向远方的白练。那冰滩净得像一面能照出人影的大镜子，光得似一大片光滑干净的白色小场地。小伙伴们各自在大人的帮助下做了简易的冰车、冰鞋、冰锥。冰锥在光滑的冰上嗞、嗞地划着，冰车，坐在冰车上的人，踩在冰车上的鞋向远方滑去。 那优雅的动作，神态自若的架势至今还能回忆起来！当时我与四哥常常在冰滩上玩，他坐在冰车前面，我站在后面，有一次险些出了事：那冰滩坡比较陡，险些碰在石崖上，他急中生智，双腿一蹬，我俩安全无恙。
　　小河里留下我太多太多的记忆。家乡的那条小河，你日夜不息地流向远方，带走带走的是艰辛的岁月，留下的却是一路欢歌。是你用丰富甘甜的乳汁养育了村里的祖祖辈辈，是你用柔软宽阔的臂膀温暖了我们一代又一代。
　　我见过大海里波涛汹涌的水，看过浙江嘉兴南湖烟波浩渺的水，但永远忘不了家乡小河的水。因为它吻过我童年的脸，亲过我稚嫩的脚。
　　从空中俯瞰故乡的小河，逶迤的小河像一条银光闪闪的巨蟒，似一条灵动的丝带，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蜿蜒穿梭， 为苍莽的黄土高原注入了灵动的神韵。
　　流淌的光阴就像村边的这条小河，点点滴滴的回忆溅起岁月的浪花。时光是无情的，在滴滴答答中悄悄溜走。带走了我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少年。岁月也像极了一位富有情怀的酿酒师，将从前的激情化作对岁月的深情回忆，在四季光阴的流转中，散发出馥郁的芬芳。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