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小鸟

　　一场暴风雨过后，溽热一扫，空气清新，无比清爽。
　　“走吧，出去转转。”妻子提议。
　　“走！”儿子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爸，我要出去玩。”
　　于是，我、妻子、儿子，走出闷热的房子，在雨后的村子里散步。
　　儿子像脱笼的鸟，欢呼着，蹦跳着。
　　空气被雨水浸洗过，湿漉漉的，抓一把，能拧出水来。
　　葡萄园里葡萄叶子上还有小水珠在滚动，成串的葡萄藏在叶子底下，圆溜溜的葡萄愈发显得青翠欲滴。
　　小溪涨满了水，浑浊的泥水哗哗地流着。
　　雨水时不时的从柳树的枝条上滴答，路两旁的林子里，知了又欢叫起来，鸟儿也卖弄起喉嗓，这些声音被雨水滋润过，听起来清脆悦耳了许多。
　　“小鸟！小鸟！”五岁的儿子惊呼。
　　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在小树林的旁边，我和妻子看到一只小鸟。
　　小鸟鸣叫着，努力的飞，但总是飞不高，飞不远，飞一两米远，又落到地上，显然，这是一只被暴风雨从巢中吹落的小鸟。
　　“我要小鸟。”孩子说着就像那只小鸟跑去。
　　我、妻子和孩子的围追堵截下，小鸟被捉住了。
　　这是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鸟，它的翅膀已经有了灰色硬羽，但它的颈部和尾部还有一些毳毛，鸟喙还有未退去的鹅黄色。不过很快，这只小鸟就会在老鸟的陪伴下，离开鸟巢，展翅飞翔。
　　孩子双手捧住小鸟，生怕它又飞走了。
　　“小心，不要伤着它了。”妻子对孩子说，“逮了它，就要好好养着。”
　　“嗯。”儿子不知所措，捧紧了，怕伤害了小鸟；捧松了，又怕小鸟飞了。
　　“捉住它的双脚吧。”我说，“走，回去，给它准备一个鸟窝。”
　　一路上儿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小鸟，很是郑重的样子。
　　我们找来一个小纸盒，一些破棉絮，给它做了一个温暖而又漂亮的窝，把小鸟安置在办公桌旁边的吊兰盆里。
　　“叽叽，叽叽……”从开始到现在，小鸟总是不停地叫着。
　　“爸，小鸟为什么老是叫唤呢？”儿子问。
　　“也许是它饿了吧？”我说，“来，我们给它弄点吃的。”
　　我们找来一点熟米饭，可是小鸟不吃，还是叫个不停。
　　“哦，它自己还不会吃呢，来，我们喂它。”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粒米，晃晃悠悠的送到小鸟的眼前，果然它张开了嘴巴，一口吃了下去。
　　于是，儿子也学着我的样子，胖乎乎的小手捏着米粒，喂小鸟吃。
　　“不敢喂了，吃多了，小鸟不舒服的。”
　　吃过米粒，小鸟还是叫个不停。
　　“爸，小鸟怎么还是叫呢？”儿子问道，“是不是它渴了呢？”
　　“那我们给它弄点水吧。”
　　我们找来一个小水瓶，打破小水瓶，盛了一点水，放在它的小巢里，可是它还是不喝。
　　“可能它有点害怕，我们离它远点，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我拉着儿子走了，可是儿子依依不舍，总是拧转身子看。过不了一分钟，儿子又要去看，不过他离得有一米多远的距离。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儿子又喊道：“它还是叫，爸，小鸟怎么了？”儿子带着哭腔，显然他有些着急。
　　“不管它，它才来，还不习惯，过一会儿就好了。”我宽慰儿子，“再说，小鸟也就是要叫的呀。”
　　儿子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只是痴痴地看着小鸟。
　　我打开书，在房檐下看起来，不再理会。
　　“小鸟，别哭了，饿了，我喂你吃饭；渴了，我喂你喝水。”儿子对着小鸟，喃喃自语地说着，“别害怕，有我给你做伴呢。”
　　听着儿子的话，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会心地一笑，继续看我的书。
　　过了一会儿，小鸟的叫声慢慢停了下来。
　　“爸，小鸟睡着了。”儿子跑到我的身边，悄悄地对我说。
　　“是吗？”我看了看吊兰丛中，只见小鸟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好了，让它安静的睡吧。”
　　儿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腮，紧紧的盯着小鸟。
　　突然，两只鸟飞到窗前，翅膀不停地碰撞着窗纱。
　　“叽叽，喳喳……”两只鸟大声地鸣叫着。
　　“叽叽，叽叽……”小鸟也使劲地叫起来。
　　显然，小鸟是它们的雏。
　　“小鸟又叫起来了。”随着小鸟的叫声，儿子又紧张起来。
　　“看，这是它的爸妈，它爸妈接它来了。”
　　“不！我不准它们接走！”儿子坚决地说，“我照顾小鸟，我给它当爸爸。”
　　两只鸟还在不停地冲撞着窗户，拼命地叫着，羽毛都碰掉了好多，里面小鸟的叫声也更大了。
　　“儿子，我们放走小鸟吧，你不能像它爸妈那样照顾它。”
　　“我能！还有你们帮我呢。”儿子又要哭了，“我把它的爸妈撵走。”
　　说完，儿子拿起一根竹棍，追打着那两只鸟，可是两只鸟并不远去，还是一次次的冲过来。
　　看着儿子执着坚定的样子，我陷入了两难境地。放走小鸟吧，儿子肯定会很难过、很伤心。可是，不放走小鸟吧，那两只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小鸟是它们的孩子，为了孩子，它们宁可舍去性命的啊。爱自己的孩子，鸟和人类是相同的。身为父亲的我，能看到它们骨肉分离，甚至伤残吗？
　　于是，我决定放走小鸟，成全它们，让受伤、难过留给儿子。
　　但是，我怎么也说服不了儿子，儿子哇哇大哭起来，我只好求救于妻子，请她做儿子的工作。
　　妻子将泪流满面的儿子搂在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给他说：“儿子，爸爸妈妈爱你吗？”
　　“爱。”
　　“你爱爸爸妈妈吗？”
　　“也爱。”
　　“如果把你和爸爸妈妈分开，把你送给别人，你愿意去吗？”
　　“不愿意。”
　　“你看，小鸟是那两只鸟的孩子，那两只鸟是小鸟的爸爸妈妈，如果分开它们，那小鸟会多伤心，那两只鸟也会很难过的，是不是？”
　　儿子若有所思，看来妻子的思想工作颇有成效。
　　“让小鸟和爸爸妈妈一起飞走吧，让它们幸福地生活不是很好吗？”妻子继续巩固成果，“刚才，你喂养了小鸟，它长大了说不定还常常来看你，给你唱歌呢。”
　　“好了，让我们放小鸟走吧。”
　　儿子从妻子的怀中走出来，走到屋里，从吊兰盆景中取出鸟笼，来到门外，他打开纸盒，小鸟跟着两只鸟飞走了。
　　“再见，小鸟！”儿子摇摆着小手，脸上挂满了泪珠。
　　小鸟还是飞得不高，不远，但在两只大鸟的护卫下，不一会儿就远去了。
　　是啊，我们爱儿子，但更要让他学会爱世上的一切生灵。
　　作者：李昌宝，山阳县南宽坪镇后坡人，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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