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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在工地当石匠

  人这一辈子,总会经历许许多多苦难往事。曾经岁月中的艰辛,都将是人生中难能可贵的财富,让我们受益匪浅。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一个人的成长,似乎在少年时代就已经定性,聪明的人,机灵的人,总会有很多活路,而像我这样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又没有在学业上胜出一筹,高考时惨然败北,天生就是注定打工的命。谁也不会想到,我的人生跨行就业会如此之大,没有人会想到,一个泥瓦匠、打石匠,每天靠卖力气挣钱过活的人,会转行到文化行业,改靠笔杆子谋生。这样的变迁,孔子不相信,孟子不相信,老子也不相信。自从我决定拜师学石匠这一刻,我也就定性了:此生不再折腾,安安份份当好一名石匠,若干年后,说不定我也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石匠,在修桥铺路上做出一番成就。只是很可惜,我的石匠、泥瓦匠行当,做了十三年,没有成师成名,仅仅是混口饭吃,与我当初的雄心壮志相差甚远。既然石匠当不好,哪就换个生活方式吧,改行,已经成了我生存之道上的首选。而今,30多年过去了,我从一名石匠变成了记者,行业跨度之大让人惊呆。迎风沐雨,风餐露宿,水渠边敲石头谋生的日子,成了我人生中一段铭心刻骨的历史,也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让人感慨万千。当年,我20多岁,中学毕业后一直在家务农,每当秋冬季农闲时分,便会和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赚取辛苦钱补贴家用。以前农村务工机会不多,进企业没门路,唯有到工地上务工,才没有什么门槛,只要有力气,肯吃苦,工地包工头是来者不拒,越老实本分的人越受欢迎。在工地上干活,无非就是到水利工地、桥梁建设,或者是建筑工地卖苦力,全部都是露天作业,起早摸黑,餐风饮露,泥里水里,跌倒滚爬。我要去做工的地方,就是莘畈水库西干渠道的衬砌工程。工地在离驻地十来里路的山岙里,我们所做的活,就是将渠道的底面用水泥沙浆铺浇,渠道两侧则用岩石衬砌,确保渠道安全运行不塌方。工地由包工头承揽下来后,又分段转包给小包头。大包工头我们无缘认识,小包头则是隔壁村的,雇佣我们这群劳动力进场施工。刚到工地第一天,包工头看我个头小,力气弱,浑身上下透着学生娃的味道,担心我吃不消干,就先来一个下马威:“工地不是学堂,没有轻巧活呢,只有拌水泥料这活了,你吃得消勿?”
  拌水泥料是工地上最累最苦的活,一般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做的,而我因为年幼体弱,身高还不到一米五,瘦弱身段让包工头产生诸多怀疑。但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空着手打道回府,再说,再苦再累,什么活还不都是人干的?我咬紧牙,接过了拌料的铁锹。刚开始干活时,我总是不得要领,加上个小力弱,沾着水泥浆的铁锹又笨又重,每一锹下去,都沉甸甸的让手臂发麻。尽管是寒冷的冬季,半天下来,我浑身也是汗淋淋的,气都喘不匀了。好在合伙干活的同伴照顾我,时不时地让我做些浇水,扒沙之类的轻巧活,第一天总算是熬下来了。晚上收工回家,我的手臂似有千斤重负,吃饭都抬不起手来。想起今后每天都要过这样炼狱般的生活,我既感到无助,也觉得无奈。到工地讨生活,无非也就是为了生存之需,毕竟,在农村里,没有其他赚钱的门路。我们住在曹界村上,工地靠近村西的山岙里,离驻地有三四里路远。我们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吃早餐,半小时后,每人挑一担沙石到工地上,可以赚取一毛钱的脚力费。早、中、晚三餐饭,都要回驻地吃,所以,每天可以挑三担沙石上工地,尽管比较辛苦,但整月累积起来,也是一笔额外的补助。所以,上工地的人,还是都比较乐意捎带这道工序。从早上6点起床,到晚上11点收工,干一天活,小工的工钱是两块五毛钱。低微的薪酬,繁重的体力,这便是工地生活的真实写照。正因为赚钱不多,每次出工时捎带一担沙石上工地,这也是包工头想起来的绝活,目的是节省专门挑沙石的劳动力,又能让干活的人,多赚一毛钱。拌水泥料是重活,要的就是蛮力,没有讨巧的法门,所有人都觉得,我一个瘦弱得像刚出校门的学生娃,干不了几天,就肯定摞担子跑路。没想到,我一坚持就是一个月,无论刮风下雨,白天黑夜,我不落下一天的活,这让工地上一些“老油条”都刮目相看。繁重的体力活,让人的消耗能力大大增加,在工地干活时,我每天可以吃掉三斤多米,每餐一斤多米,用大号饭盒蒸上。菜是工地免费配送的油豆腐煮大白菜,一人一大盆。记得有一次,我忘了蒸饭,晚上去小店吃汤溪拉面,我一进店就大喊:“老板,煮三碗拉面。”老板煮了面后问,另外两个人呢?我说:“没别人,我一个人吃。”老板的嘴变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他想象不出,这么小个子一餐怎么可以吃掉三大碗拉面。为了显示我的饭量,我三碗拉面连汤都不剩全部吃完后,再要了一张饼,啃着离开小店。惊得小店老板直呼:“太会吃了吧,照这样吃食量,一天挣的钱,还能够吃饭吗?”
  水利工地上,除了拌水泥料,还有就是抬岩石的活,两个人搭档,合一副铁丝架,然后合力将上百斤重的大岩石抬到石匠师傅面前,经铁锤、铁钎砸打,形成一个个四四方方的立面,然后衬砌在渠道两侧,铁钎“采面”都是“石头老师”干的活,在工地上算是技术工,所以,他们的工钱可以每天有五块钱,比做小工高一倍。在工地上干了一个多月后,我趁空经常坐在“石头老师”面前,看他们“采面”,偶尔我也会拿起铁钎试上一试,久而久之,我渐渐摸出了门道:“采面”虽然是技术活,但没拌水泥料累人,只要方法得当,我也是可以干的。于是,我找到包工头,提议让我也学“采面”,我是初学,可以拿小工的钱,跟着师傅们干一段时间。也许是工地上“采面”师傅紧缺,砌渠师傅天天喊来不及供料,包工头也就同意让我学着试试。第二天,我从工具市场上买来了一只“四磅锤”,让工地上的师傅帮我镶上锤柄,便像模像样当上了“采面”师傅。“采面”这活,看上去简单,实际操作起来,也是有很多门道的,首先就是要看清岩石的纹路,要依据纹路来判定从哪方向下锤,这样才能保证岩面平整无破损。工地上有很多和我差不多年龄的“采面”师傅,他们已经干了四五年了,经验丰富,对岩石的纹路判定也非常准确,他们见我虚心好学,都非常热心教导我,让我从一个初学的懵懂者,渐渐对岩石的材质有了粗浅的了解。
  任何工种都有其特殊性,不在行,不必谈。“采面”虽然是轻巧活,真正操作起来并不轻松,首先,四磅锤从早上抡到晚上,一天不知要上上下下抡几万次,抡锤的右手更是麻木得分不清是不是我自己的,手臂重得垂不直。晚上吃饭时,手麻的筷子都夹不起来。而且我是初学者,铁锤抡打得不准,经常会砸到扶钎的左手上,一锤子下去,没敲准,滑到左手上,拇指或食指便鲜血四溅,钻心的痛。好几次,左手的皮肉都在铁锤的重击下,生生地粘在岩石上,让人看了心头发麻。没几天工夫,我的左手便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了。师傅们说,这是正常的,干一行,换一样身骨,每一行工种,都要有一个适应性,过一个星期之后,你的准头稳了,就不会敲手上了,而且手臂发麻症状,也会消失,因为,长久的举锤,落锤,手臂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运动规律。一周之后,师傅的话果真应验了,我的手臂真的不发麻了,而且抡起铁锤来,顺心顺手,挥洒自如。摸到一点门道后,我觉得自己像个“石头老师”模样了,每天早出晚归,在工地上干起了“石匠”活。当时我心里想,做“石匠”其实也挺不错的,没有什么心思,每天就是上工,下工,把时间混在工地上,就算完成一天的活了。工地上的人,一到晚上不开工时,便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喝酒,打牌,耍钱,在无聊的生活中寻找各自的乐趣。我尽管是在工地上干活,但还是比较关注学习,每天都要到工地驻地附近的小店寻找报纸,了解时事。晚上回家,依然坐在小阁楼上,阅读我随身携带的“唐诗宋词”。在工地休息间隙,师傅们谈得更多的,无非是四乡八店的黄色小段,我便和师傅们谈论时事趣闻。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师傅们喜欢听我谈天说地,谈古论今。他们觉得,我看的书多,懂得事多,不应该在工地上和他们一起混日子,应该找一个更好的行当,发挥自己的特长。每当此时,我突然想起一句名言:“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便和他们嬉笑一声:“我是一匹千里马,只是未遇伯乐尔。”虽然这是一句我发自内心的表白,却在工地上被传为笑谈。
  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在工地上打工吃饭的人,会有多大出息,会有多大能耐,会有什么机会出人头地。在“石匠”这个行业,我自认干的并不出色,手艺也不乍地,但工地上很多师傅都喜欢和我搭伙干活,他们觉得,我这人有趣,在一起干活不闷,每天里都有许多新鲜事和大家分享,就像工地上的“开心果”。每一次换工地,他们都会想起叫上我一起去。从莘畈水库出水闸开始,一路做到汤溪集镇,每一段水渠上,都有我的汗水和辛劳。当然,工地生活上,苦乐同在,也有我自己知道的欢喜与快乐。就这样,我做“石匠”一干就是五六年,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我从工地转行去学校当代课老师,才放下这把伴随我多年的铁锤。如今,我离开工地生活已经三十多年了,这把凝结着我青春汗水的铁锤,还存放在家里的楼梯角落中,成了我人生经历中不可磨灭的财富。也许,苦难是锻炼一个人毅力的基石,人只有经历了苦难,才会懂得奋斗,才会懂得珍惜,才会懂得拥有的可贵和不易。一辈子平步青云,人生或许会顺风顺水,但缺乏了抗争的磨洗,人生多多少少会有所遗憾。就好像平坦的山丘永远抵不过起伏的峰峦,每一次的波动都是人生道路上奋进的动力。
  作者简介:戴建东,男,浙江金华人,1965年8月出生,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毕业后回乡务农,曾从事石匠、泥瓦匠、代课教师、新闻记者等职业,在中央、省、市报刊发表作品100多万字,后通过自学获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供职政府机关新闻中心,任副总编辑。曾出版诗合集《九峰派诗选》、个人散文集《行走田园》。(焦点 荐)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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