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只有五六岁,由于家里人口多,爷爷便带领家里的大人们:妈妈及叔叔婶婶们开了黄河滩的荒地。
由于爸爸在外地上班,当时我还小,妈妈把我留在家里不放心,便常常带上我。由于路途遥远,两辆架子车,带上干粮和水,一大家子人五更天就出发了。
那是深秋的一天,我在睡梦中被妈妈抱上了架子车,车子一路颠簸,我没有被颠醒,却不小心把脚伸进了旋转的车轮中,脚被扭伤了,当时就肿了起来,大脚指上还有一个一寸多长的伤口。
妈妈很着急,但当时已经快到地了,由于活儿赶得紧,妈妈没有办法带我离开,为我包扎好就去干活儿了。
每过一会儿,妈妈都会过来问我:“怎么样?是不是很疼?”看着妈妈关切焦灼的目光,我坚强地说:“妈妈你放心吧,我不疼!”
终于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一大家子才紧赶着回家。
到了家里,已经很晚了,妈妈为我涂抹了消炎药,仔细地把伤口包扎好。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就背着我去队里的卫生所找医生看诊,医生说:“这伤口有点深还这么长,必须要缝上,为什么没有及时来?”
妈妈很自责,她说当时远在黄河滩地里,没有办法赶回来。医生没再说什么,认真地给我消毒、缝伤口、上药、包扎。还嘱咐妈妈:“三个月不能下地走路,伤口不能沾水,每天都要来诊所换药。”
从此,每天早上吃过早饭,妈妈就背着我前往诊所换药。回家的路上,妈妈总会给我买一些好吃的零食,有时候是棒棒糖,有时候是小蛋糕,有时候是烤得焦黄酥脆的葵花烧饼,我就在妈妈的背上一路吃着回家。
我家通往诊所的那条泥土小路,大概有三公里长,崎岖坎坷,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更难走,妈妈为了让我在她的背上趴得安稳,一路上走得小心翼翼。
为了哄我开心,妈妈会给我讲一些我爱听的故事,有《竹子开花》、《牛郎织女》、《寒号鸟》,我伏在妈妈的背上听得津津有味,很多时候,听着听着就进入了美妙的梦乡。
到了淤泥难走的路段,妈妈尽管胳膊酸疼,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还是不肯放下我,不舍得让我走一步路。
我说:“妈妈,你一定很累吧?你把我放下吧,我能走。”
妈妈总是摇摇头说:“不可以,医生说这一百天你的脚不能用力,你要是走路伤口就长不好。”
我说不过妈妈,只能懂事地把她给我买得糖塞到她嘴里说:“妈妈,你也吃。”
妈妈说:“真甜啊!”
冬天的早晨,很冷,寒风呼呼地刮着,我穿得很厚,捂得很严实,妈妈背着我更费力了,她还是风雨无阻地背着我去换药。
有一个早晨,下了霜,路面结了冰,路很滑还看不清,尽管妈妈走得很慢很小心,还是脚一滑摔倒了,她一只胳膊用力地撑着地面,另一只胳膊依旧紧紧地搂着背上的我。
我至今仍记得妈妈说得那句话:“我就是舍了命,也要护好你。”我当时还小,体会不到妈妈话里的万里深情,只觉得,有妈妈在,我什么都不怕。
到了诊所,医生给我换好药,妈妈背着我准备走的时候,医生看到了妈妈手上的擦伤,什么都明白了。
医生给妈妈的手消毒的时候,发现妈妈的脸很红,一量体温发着烧呢。
医生说:“也不能光顾孩子,也得把自个儿照顾好了!”
妈妈说:“只要孩子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医生说:“孩子爸爸不在家,你一个人真是不容易啊。”
直到第二年立春的时候,我的脚终于好了,不用每天去换药了,但是缝针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浅浅的伤疤,
妈妈时常摸着疤痕,自责地说:“都怪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我不觉得妈妈没有照顾好我,我也不觉得伤疤难看,反而,我觉得我的脚好得太快了。因为,脚伤的这段日子,每天不用走路,还有好东西吃,我觉得这才是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
后来,我长大了,婶婶告诉我:“你小时候拧着脚的那天,因为路远,你妈没办法赶回来给你看脚,她急的一边干活一边流泪,一整天她的泪就没有停过,我还真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有那么多……”
“你妈说,你脚上的伤就是她心上的伤,她比你还痛,她是恨不能替你承受啊,她说就算是你的脚好了,也会是留在她心上的永远的伤疤……”
在婶婶的唠叨中,我脑海中反复浮现出那天的画面——妈妈急切焦灼的眼神,干着活儿流着泪的样子,还有妈妈背着我那一百天栉风沐雨的辗转往返,我眼里、心里的泪,不知不觉流了漫山遍野……
作者简介
杨晓燕,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巩义市作家协会会员。多篇作品在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著有作品集《生命是一树花开》,新媒体作品集《夜听集》,创办公众号《巩义夜听》。(焦点 荐)
责任编辑:李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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