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流浪儿与餐厅老板的故事

　　一
　　今天是“十一”国庆节，举国上下万众欢腾的日子，也是郑铭飞32周岁的生日，他和新娘徐沛的婚礼在干爸李国仁位于市中心的秀雅山语大酒店举行。来宾足足有三百多人，不乏本市政商界头面人物、明星网红、社会贤达。他知道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是充着干爸、岳父岳母的面子来的。他挽着已换成红色敬酒服的新娘徐沛给所有的来宾一桌一桌地敬酒，大家的祝福声恭贺声不绝于耳。当他俩最后来到干爸李国仁和干妈张华面前时,同时脱口而出：干爸、干妈给您俩敬酒。干爸干妈两人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俩，郑铭飞把两杯酒用擅抖的手分别递到干爸和干妈手里时说：干爸，如果没有你当年的收留，我还是一个街头流浪儿，如果没有您这些年的苦心裁培和提携，就没有我郑铭飞的今天，您和干妈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和徐沛给您顶礼了。说完他拉着徐沛的手就要下跪给干爸干妈磕头，被干爸一把拉住了。干爸说：铭飞，今天是你大喜日子，我和你干妈能看着你成家立业，心里甭提有多高兴，祝你和徐沛百年合好，家庭幸福美满，事业红红火火。然后他俩把手中酒一饮而尽，潮红漫过面颊。伴随着干爸的祝福声郑铭飞的泪水早已冲破眼眶肆意横流，只能转过头偷偷地擦着泪水。好不容易熬到婚礼所有的繁文缛节结束，晚上他和新娘徐沛回到位于省城三匹马小区的新房，看着一脸娇羞，梳洗卸妆的美娇娘徐沛，他知道她的身体此时正像一朵含露绽放百合花，是属于他的，等着我采撷和进入，她的心也属于他的，等着和我风雨同舟共赴前程。此刻他的思绪信马由疆陷入万千回忆当中，往事像电影蒙太奇镜头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二
　　其实郑铭飞曾经是一个乡下野孩子出身，人生经历比黄连还苦。他的老家是省城下面的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1995年，记得他刚过完五周岁的生日，他的亲生父亲突然因病去逝了。多少年过去了，就算撞破头也想不起来父亲当年的音容笑貌。只记得亲生母亲肤白貌美，在当时的农村属于颇有资色的女人。可母亲是那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女人，她当然不会为早亡的父亲守节，继续过贫困交加的生活，才二十六岁的她经一个本村类似于《水浒传》王干娘角色的窜缀，带着郑铭飞这个妥妥的拖油瓶，在父亲去逝一年后讯速改嫁到离他们老家太远，但更偏僻的小山村里，一位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他后来的继父于忠庆。于忠庆有点口吃，属于那种愚鲁耿直的男人，不会做生意捂钱，仅靠几亩薄田加汗水苦熬的日子永远是紧紧巴巴，吃了上顿没下顿。第二年母亲为继父生下弟弟小斌，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再后来由于贫困看不到光明前景，母亲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和继父的战争从一开始的小吵小闹升级到后来的大打出手，从锅碗瓢盆交响曲到后来的鸡飞狗跳圆舞曲。每次这样的战争，郑铭飞加在中间成为重灾区，弟弟还小，又是继父的心头肉，继父一口气出不来，小铭飞成了他的出气筒。2002年，母亲32岁，风情万种的年龄。她不想把自己的青春埋没在黄土地里。郑铭飞12岁，面临着小学毕业。弟弟刚六岁，准备上小学一年级。有一天他听见母亲和继父商量，想去城里打工，她的理由是黄土里挖不出金蛋子，她要挣钱供寄铭飞和弟弟上学。继父同意了，愚鲁如他，管不了母亲的行动，只能守好地里的两畦庄稼，然后回到家做好铭飞和弟弟简陋粗糙的饭菜。母亲提着简易的行李，把自己好好打扮收拾一番便进城务工去了。母亲来到我们省城的一家人才劳务市场找工作，一位开餐厅的山东老板似乎看上了母亲的长相和干练。他在母亲面前逡巡了半天，也开口问了母亲一些简单的做菜和面点的问题。其实母亲在家时茶饭是很棒的，她一直没有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她在那位老板面前故意炫耀了一番。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身材矮短，有着豹牙的老男人。他相中了母亲能干，当即拍板聘用她，便带她去了餐厅。这是一家规模相当的鲁菜馆，起初母亲只是在后厨帮忙，摘菜，洗碗样样都干。她的吃苦耐劳、干练麻利很快得到老板的赏识。半月后，老板提拔她为大堂经理。再后来母亲一边做着大堂经理，一边偷偷做了这位豹牙老板的地下情人。母亲每半个月或一个月坐班车回一次乡下的老家看郑铭飞他们兄弟俩。给他们带好多好吃的零食，也给继父一笔钱做为我们兄弟俩的生活费兼学费。后来母亲回家穿着一次比一次光鲜亮丽，配戴的金银手饰也多了起来，金光灿灿的，晃得人眼疼。给继父的钱一次比一次多。每次继父骑摩拖送母亲去省城的班车后，返家的路上会听到许多关于母亲的风言风雨，看到许多讥笑鄙夷的眼神。因为他们村有一个叫小米姑娘，是母亲招去她打工的那家餐厅做服务员的，那小姑娘回老家探亲时在街坊邻居中散布了许多母亲和老板之间的风言风语。大家认为母亲给继父戴了一顶很大的绿帽子，而继父还沾沾自喜在那里做缩头乌龟。再后来母亲有一次回家来探亲时，继父和母亲从开始争吵到大打出手，把母亲打得鼻青脸肿，还把母亲关进小柴房，不让母亲进城务工去了。这一天继父上地干活去了，铭飞和弟弟上学去了，母亲掰断窗齿，翻越院墙从家里逃走了。
　　从那天起母亲差不多有两三个月没有回过老家。再后来，郑铭飞顺利上了初中，弟弟也上了小学一年级。后来郑铭飞听说，母亲逃回城里的餐厅后，就和那位老板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并提到想离婚的事。让老板带自己离开省城。其实那老板也是单身，几年前老家山东的老婆因病去逝了，一直没有再续玄。他和母亲有了那层关系后，就想着让母亲离婚然后娶她，但他一直没好开口，现在母亲提出她要离婚，那老板求之不得。母亲希望把大儿子郑铭飞带在身边，可那老板在老家有儿有女，怕郑铭飞会和他的儿女搞不到一块，就没答应这件事。忽然有一天继父接到一张法院的传票，是母亲起诉继父离婚的传票，郑铭飞看见继父脸上立马显得颓唐悲伤。第二天一贯要强的母亲通过一位他们村子有声望的长辈给继父捎来话，只要继父同意离婚，她愿意给继父5万元结束这段婚姻，如果继父不同意离婚，她会离开省城，再也不回来。继父也知道凭他这种窝囊废再也留不住母亲的人也留不住母亲的心，但就是不同意离婚。因为母亲提出离婚激怒了继父，他跑去那个餐厅找母亲和那位老板打闹过两次，听说把餐厅好多东西给砸坏了。母亲和继父在离婚无望后，和那老板商量好决定私奔。那老板火速贴出了转让餐厅告示，餐厅因为地段好客流量大很快转让出去了。然后那老板便和母亲汇合后一起回了山东老家。临离开省城的前一天，母亲偷偷潜回镇子来到郑铭飞上学的初中看望他。在校门口母亲见到才十三岁，身高快飙到1米七的儿子，走过来摸了摸郑铭飞的头说:铭飞，原谅妈妈，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好带你走，但你在家要听继父的话，好好学习，好好照顾弟弟，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母亲说着话，已经泪流满面，郑铭飞也泪流满面。他和母亲抱头痛哭了好一阵。他求母亲把自己带走，因为他知道继父从小就不喜欢他，母亲这一走，他在这个家里更没有立锥之地。可母亲最后给他手里塞下500元钱后，狠心地拉着行李箱走了。他一直哭着跑到镇子口，也没唤回母亲回转的心。
　　三
　　母亲跟那老板私奔后，继父心里一直不畅快，他把对母亲的恨和不满又一咕噜转嫁到郑铭飞身上。他先是以供不起他们兄弟俩上学为由，让郑铭飞辍学在家，跟他上地干活，只让弟弟一个人上学。再后来，家里大小事，如弟弟告状了、或者他在外面受了气，喝了酒，他就用武力惩罚郑铭飞。此后远远看见继父从小路上回家的身影郑铭飞就怕得浑身颤抖起来。再后来少年绝强的性格驱使他离开这个没有任何亲情和温暖的家，离开愚鲁窝囊的继父，离开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母亲给郑铭飞傍身的五百元钱他没有交给继父，有一天他揣着那五百元钱，提着简易的行李，像幽灵一样游荡着来到省城。他还不到十四岁，根据好几家餐厅的招聘启事前往应聘工作，没有人愿意招聘他这个童工。我只好以每月50块钱的价格租了一间地下室安身，开始他的捡破烂生涯，那一年是2004年。他每天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花园湖岸的犄角旮旯，捡拾纸板、啤酒瓶、饮料瓶，矿泉水瓶，废铁废铜等物品。他的拾荒工具就是一只编织袋，一根铁火钩。他特别钟情于街道边一个个摆放的垃圾箱。傍晚的时候，那些地方成了他的阿里巴巴百宝箱，他用火钩子把垃圾箱里认为有用的东西全部钩出来，纸箱、饮料瓶、破铜烂铁，一些主家不要的生活用品，还有小偷扔掉的钱包，主要是纸板，他全放进他的编织袋里。有些主家会把不穿衣服鞋帽洗干净放到垃圾箱的最上面方便他们这些拾荒人捡走。他每天晚上背着一大袋破烂回到他租住的地下室，简单分类后，第二天早上他会送到最近一家废品收购站，得到可怜的4至6元钱。就这样，他过着风餐露宿、暗无天日生活。每天与臭气熏天的垃圾打交道，郑铭飞都快变成垃圾人了，蓬乱的头发，黑虎虎的脸蛋，破破烂烂的衣着，像蝼蚁般卑微，游走在让人歧视的社会最底层。
　　不知什么原因他幼小心里却像当年上海滩的流浪儿三毛一样充满期待，充满渴望，也希望着像他一样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有钱而不能生育的贵妇人收他为养子。他知道这纯属黄粱美梦。哈哈哈！有一天晚上，好像是“三八”节前夕吧，一块拾荒的难友小虎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说第二天他所住的小区附近的一个文化广场有庆“三八”大型文艺演出活动，这是他们这些拾荒人绝佳利好机会，一般关系好的会互想转告。现场会有观众仍掉的许多矿泉水瓶或者饮料瓶，幸运的话在活动抽奖环节他们也会和观众一起抢到许多奖品。第二天郑铭飞早早来到活动现场，台上演着精彩文艺节目，台下广场站满了观众，他无心于台上的节目演出，穿梭在观众中捡拾着他们扔掉的饮料瓶和矿泉水瓶等东西放进他的编织袋。很快活动结束了，大家都陆陆续续散去，广场前面的台阶上坐着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夫妇，他俩手中都持着一瓶矿泉水在喝，他装着若地其事的在旁边转悠，那中年男人很快发现了他手中提着的家当，便知道他的意图，扬了扬手中的矿泉水瓶对他说：还没有喝完，你先在旁边转一会儿，完了过来给你瓶子。郑铭飞便在广场另一侧转悠了一下，然后又走向那对中年夫妇，中年男人的一侧已经放着两个空瓶子。他把空瓶子递给他的同时，和蔼可亲地问郑铭飞：你是哪里人，多大了，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没去上学？不到十四岁的他没一点心机，他对中年男人的问题一一作答，并把父亲早早去逝，母亲带着他改嫁后在继父家生下弟弟，后又在省城的一家餐厅打工，和开餐厅的山东老板私奔的事全部和盘拖出。那中年夫妇似乎听了他比电视剧还离奇的悲惨遭遇很是同情，郑铭飞看见那位阿姨差点抹起了泪水。那男人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你母亲是在秀雅山语大酒店打工对吗？郑铭飞说：好像是这个酒店。那男人很快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小本，用笔写下他的名字李国仁和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地址，正是某某路秀雅山语大酒店。
　　看见这个地址，郑铭飞口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不解地看着男人。男人说：我现在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你这捡酒瓶也挣不下钱，如果你愿意可以明天来我酒店上班。然后这对夫妇起身离开了。他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纸条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看来他的贵人真的出现了。郑铭飞麻利地去地下室收拾他的破烂东西，他把它们一古脑儿背着卖到废品收购站。然后到一家大众浴池洗了个澡，又到理发馆收拾了一下头发。镜前一照，一个英俊少年的形象终于出现了。就是衣服仍然破破烂烂，但他没钱再为自己购买行头了。第二天一大早，郑铭飞就捏着这个纸条，提着一个帆布包一路打听着来到秀雅山语酒店。那被霓红灯装扮着的烫金大字很显眼也很气派。他知道了这是母亲打工并且与人私奔的酒店。他走进酒店大厅，里面装潢更为考究，几幅名人字画衬托得气息温润，环境典雅。雕漆屏风飞龙画凤，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中央位置一挂秀珍的飞泉瀑布让人心悦目明，浑身舒泰。他问一位正在拖地服务员李国仁李老板在哪里？那位服务员把他带到二楼李老板的办公室，他敲了一下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他推门进去，正是昨天那个男人坐在大班台后面。见他进来，和蔼地说：快坐下。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说：酒店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来了就在餐厅后厨帮着洗碗，每月的工资也就一千块左右。我们这边有员工宿舍，你和大家一块住下来。李老板瞥见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比较破旧，从手包里取出三百元钱给他，让他给自己买一套衣服外带鞋袜。然后喊来了刚才带郑铭飞进来的那个餐厅女服务生，大约也就十八九岁样子，这姐姐有一个好听名字叫文美，老板让她带他去购买衣服。郑铭飞跟上文美一路欢快地来到商场，应该说文美的眼光很独特，挑选的衣服款式时尚有型。穿上文美给他挑选的衣服鞋袜他一下子变得气势夺人，一个活脱脱地阳光少年出现在大众面前，而且带点野性和锋利。李老板看见他，欣赏地点了点头。他成了他手下的一名员工。在后厨洗碗。虽然带着塑胶手套，但一双手还是被浸得要掉一层皮，特别是冬天日子，更是难熬。可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总是把小山般一大摞又一大摞碗洗得干干浄浄，后厨还有别的洗碗工，他当然是最挣命最诚实的那个，只为和李老板夫妇的那个黄昏广场的邂逅，只为李老板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拾过荒，当然知道病从口出的厉害关系。文美一直对他很照顾，她是前厅的服务员，可她有时会跑到后厨来指点他，帮他忙，还给他买小零食。郑铭飞很感激。一直喊她姐姐，她是他进酒店第一个认识的姐姐。老板给郑铭飞办了一张工资卡，卡一直留在老板那里保管，把每月的工资都打他卡里。他基本不怎么乱花钱，花钱也会向老板提前预支。他信任他就像信任父亲一样。第二年，酒店因为是品牌连锁酒店，要上档次，新进了两台洗碗机，不需要那么多人手洗碗，可能是看到他一年多干活的实诚可靠，他被老板抽调去管库房，顺带搞当天后厨的日常菜蔬采购，手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点点权利。他的小心思变得活络且沾沾自喜。
　　他骑着老板给他配的一台电三轮更加卖力吃苦，每天的日子过得像在风中飞扬。文美姐姐依旧是他在酒店最好的朋友。他的工资老板给涨到一千五百块钱，他的卡还是老板给存着，他是未成年人，他做他的监护人还省好多心。2005年的国庆节，店里搞联欢会，所有的节目进行到最后时，大家酒酣饭饱，激情飞扬，老板忽然举起酒杯向大家宣布了一件事：他正式收郑铭飞做他干儿子。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在欢呼祝贺，只有郑铭飞愣在那儿回不过神，老板事先跟他根本没有沟通。其实他内心里一直盼望着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到来时，他确心里有些闷，想哭又哭不出来。他想起了过早离世的亲爸，还有愚鲁又一根筋，总拿他出气的继父。这位眼前的干爸李国仁，那可是在省城风生水起的人物，几家连锁酒店的大老板，他能看上他并收他做干儿子，是他的福报。他还在愣神，文美偷偷地跑过来让郑铭飞快叫干爸，他只好端起酒走到干爸李国仁面前敬酒并怯怯地喊了一声干爸。联欢会的气氛因为有了这个认干儿子的环节被推向高潮。干娘不知啥时候也出现在联欢会现场。他又上去给干娘敬了一杯酒，并大声地叫了一声干娘。干娘从手提袋时拿出一套衣服送给他。其实，自来酒店工作后不久，他从文美那里就知道，干爸和干娘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很优秀，很独立，初中毕业时已经考到钢琴八级。为了享受更好教育资源然后被送到国外上高中，做了小小的留学生，现在已经在读博士，未来回不回国还不一定，很肯定她一定会成为享誉国际乐坛的一位钢琴人才。其实这些年，干爸和干妈钱很多，地位很高，走到哪儿都受到隆重的礼遇，可私下里，他们独生女儿一直在国外漂泊，他们还是很孤独。如果他的到来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快乐和幸福，他还是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做了老板的干儿子，身份地位一下子变了。所有的员工包括老员工对他见了也有几分爱怜和敬重。他在酒店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个子又长高了一大截，快到一米八了。他仍然做库管和采购工作，但更加尽职尽力，因为这是干爸的酒店。2008年国庆节，是郑铭飞十八岁生日，老板这天在酒店给他举办隆重的十八岁成人礼，他送给他的成人礼是一套康熙大辞典，他明白老板的意思是让他业余多学点知识和文化。终于结束了未成年人偷偷摸摸打工的生涯，他一身光鲜回老家乡下办居民身份证，从此他要扬眉吐气地生活。
　　四
　　他的户口一直在亲爸的村子里，所以他不用去见继父。刚走到村口，就看见他们村的黑虎，比郑铭飞大几岁，曾经是他们村子里少年中的“一把手”，打架斗殴，劣迹斑斑。穿着一套比较潮的花衬衣，脖子里系一条金链子，嘴里叼着一枝烟，皮皮地看着他。他一点都不怕他。他问郑铭飞：平娃（郑铭飞的小名），你回来了，现在哪里高就?郑铭飞说：在市区的一家酒店打工。黑虎说：看你这人模狗样的，想不想跟我发大财？他接着告诉郑铭飞他在内蒙一家金矿上做小工头，这次回来就是带几个弟兄过去发大财。在矿上干每月的工资管吃管住大约是3000元左右。这3000元对郑铭飞有巨大的诱惑力。在酒店他每月才拿1500多元。最主要的是他想跟上黑虎掏金，见见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答应了黑虎邀约。黑虎给他留下一个手机号码。办好身份证，他返回省城干爸的酒店。去办公室找干爸说他想辞职去外面闯荡。干爸很吃惊，一直耐心地挽留他，可是他去意已决。干爸曾经也年轻过，理解郑铭飞的野心勃勃。最后干爸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凶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大门都永远畅开着。干爸有些伤感，郑铭飞也有些伤感。可他就是铁了心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就像有人钩着他的魂似的。干爸只好拿出一个存折交给我，那是他这几年的工资，除了他预支的部分外，上面差不多有四万块钱。看见存折他的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流。他这十八年没见过这么多钱。掏金的梦想牵引着他。他仿佛看见遍地是金灿灿的世界，还有黑虎颈上的金链子。他跟上黑虎坐火车又倒汽车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到了内蒙一个叫金甸子的地方，才发现这是一处大漠深处的戈壁滩。这里因为发现了金矿，到处是挖矿的队伍，国营、民间、部队都有。其实黑虎是给一个叫墨金的私人老板干活。那阵子矿山都是乱象纵生。民间开采，靠运气，有时候投了几千万在洞子里，也没有收获，那就不得不黯然退场。有运气好的老板，挖到含金量高的矿石，那就有可能是本金无数倍的回报，但这种优质矿洞很容易被更厉害的人盯上，然后用炸药包加猎枪抢走矿石，全国都有这种案例发生。
　　矿洞里面，也是崎岖低矮，开三轮车进去拉矿的矿工不仅要担心矿洞会不会塌，还因为矿洞的低矮，不得不横着头开车，且随时有生命危险。跟着黑虎一块来的还有一位郑铭飞的邻居，也曾因矿洞坍塌双腿被压骨折，还好命没丢。
　　还有的矿洞在半山腰上，不通路，就需要人力把矿石从半山腰背到平坦处装车，背一趟有两元钱左右（2008年前后），再由车拉到山下。出矿了，几百上千个矿工背着背篓排着队，依次从山上往下背，场面十分震撼。
　　半道上有的矿工经不住诱惑，会卖矿，但被护矿员发现后，就惨了，心狠的护矿员，会狠狠地打矿工，硬胶底解放鞋往脸上踹。有的腿都被打残了，或者挑了脚筋。在这里民工几乎都像蝼蚁一样的命运。由于黑虎的关系，郑铭飞的工作是在山下把矿石往车上装，不下井。仍然是累死累活，但安全系数高。他们晚上住大帐篷通铺，几十个人，没一点私人空间，吃的饭菜也是猪狗不如。
　　矿石运到山下简易的选矿厂后，开始炼金。一般都有专门的设备把矿石碾成粉末，再放入大池子中，加药注水，在出水口的位置放内置水银的铁箱，矿石粉末中含金的部分流经铁箱、遇到水银就会结成块状，堆积到一定量的时候，取出来提纯，就是毛金了。
　　他们老板墨金无疑是幸运的，挖到了金矿。看见他们每天往山下运送矿石，惹来了其他老板的嫉妒。他们的是3号矿洞。隔壁的有一家矿洞是13号矿洞，是一位四川张姓老板的，也很大，但一直没有挖到矿。
　　一开始，这张某带人半夜潜入他们3号矿洞偷盗金矿石，但很快被发现。于是，墨金安排人在3号矿洞入口处守卫，挫败了张某的盗矿计划。随后，张某脑中出现了一个狠人抢矿计划。决定从13号矿洞深挖推进和3号矿洞相连。当晚，他告诉兄弟们，让他们去阻断3号洞。如果有人阻止，就用炸药包炸他们，或者用5连发猎枪射击他们。事后每人奖励5000元，并分享金矿石！正在洞口值守的杨科因阻止了盗矿者的入侵，被对方投掷的炸弹炸伤。他立即传出有人抢矿的消息。很快，我们老板墨金派部下以及其他农民工也赶到现场。得知有人偷矿，大家非常愤怒，相继进入洞内寻求公正。然而，当他们进入到1500米位置时，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剧毒的气流，17名农民工瞬间倒下。在引爆炸药后，张某等7名凶手撤到13号矿洞内，喝酒吃肉大肆庆祝。然而，他们没有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为了引进新鲜空气，此时3号矿洞的压缩机启动了，强大的气流将带着有毒气体的空气吹入13号矿洞。张某等7人看到情况不对，急忙往外跑，但仍有4人被毒气所害，其中包括张某！至此，这起有预谋的血腥大爆炸造成了21人死亡，其中包括17名来自当地和其他省份的农民工。事发后，当地公安和武警迅速展开行动，包围了所有的矿山。13号矿洞的10名犯罪嫌疑人当场被捕。这里所有矿洞被炸毁，非法设立的矿厂也被拆除。
　　五
　　所幸郑铭飞和黑虎都不在矿洞内，逃过一劫，混乱中郑铭飞的一只胳膊受了伤。他在这个矿上干了差不多一年的光景，出了这样事故，工资没拿到一分钱。幸亏他身上带有之前干爹给我攒的几万块钱的工资。胳膊伤得比较严重，黑虎陪他去了离矿山很近一家医院治疗。他问黑虎接下来的想法。黑虎一直双手挠着头发不作声。他知道他还没有完全想好。其实随黑虎来到矿山后一看到现场情形郑铭飞就后悔了，他想到干爸对他的种种好。但他当时被黑虎口中的黄金冲昏了头脑。他还是忍辱负重在工地干了一年。双手全部磨出茧子，密密麻麻像风干的树叶。他朌望着有一天他能发财，腰缠万贯。如果他们的矿山不要发生这起振惊全国的恶性事件，他是不是还得在这里淹缠下去。在医院里，他就想着给干爸打电话联系，等伤完全好了就回到他的酒店去，可他拉不下这个面子。少年心事太过繁琐。等他伤好得差不多了，黑虎与他告别准备去沿海城市闯荡。他虎虎生威的性格也许适合南方。好像是后来去了上海。黑虎想带郑铭飞一起，可他死活不想去。临别时他们兄弟俩好好喝了一场酒，然后就抱头痛哭了一场，互想祝对方未来吉星高照，好运连连。醉得东倒西歪的过程中他们狼哭鬼叫嘶吼出的歌曲是《保卫黄河》：“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可他和黑虎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一对青春理想像风车一样被碾得破烂不堪的狗熊。
　　2010年春天，他坐车到了内蒙包头市，当时他还是不知道何去何从。忽然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有了清醒的想法。他母亲这边，记得他有一位远房舅舅在银川的一家房产公司做工头。他正好有舅舅的联系方式。便给舅舅打电话，说他人在内蒙想投奔他的想法。舅舅在电话里很爽快地答应了，让他马上过来，并且承诺我，每天是200元的工资，一月差不多有六千块钱。我一听一月六千块钱，眼睛都开始放光，恨不得坐火箭飞他身边。来至舅舅身边后，开始在工地上当小工，因为他没有技术。搬砖、挖沙、搅灰样样都干。第一年汗水都可以滴成河。但他的身体更壮实了，他20岁了，往高窜了一截子。到年底发工资时，舅舅只给他五千块钱的零用钱，说其他的钱先给他存着。他也相信舅舅。第二年舅舅让他管材料和库房，工作想对轻松多了，这样又干了一年。舅舅还是在年底结工资时只给他几千块钱，说是其他的工资先存着。第三年“五一”左右，为了赶工期，舅舅的工地晚上都明灯高照，晃如白昼，民工们在加班加点地干。疲劳作战的结果是一位工友不慎从很高的脚手架摔下来了，钢筋几乎戳穿他的身体，地上一大滩血，送医抢救后捡回一条命，但人是废了。后半生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又一次看到这个血淋淋的场面，郑铭飞的大脑痛得想撞墙，痛过以后，我彻底清醒过来。一切都是虚忘的，健康地活着真好。他决定打包不干了，他要回到省城干爸那里。他告诉舅舅他的想法，希望他把这两年半的工资给他结清。舅舅刚给这个受重伤工友家属赔付了一二十万，根本不想给他结工资。找各种借口推脱。这次他没那么好说话，追着舅舅讨工资，他说我是成年人了，我可以自己保管工资。可舅舅就是一个赖皮，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不给他工资。我算了一下，舅舅要欠他十来万块钱。他和他大吵了一架。工地上的人都知道他俩是亲戚，也没人爱管闲事。碰上这样不要脸的舅舅，我决定离开这个无赖。2013年春节一过，他提上简易的行李坐火车回到省城，来到干爸的酒店门前徘徊，就是觉得没脸进去。仿佛有神人加持一样，干爸从外面办事回来，看见了他，于是上前拍着我的肩膀说：铭飞，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去。他脸色红得像猪血，跟上干爸进了办公室。坐下后，他一边喝着干爸沏的茶，一边陈述了这几年在外的痛苦经历。干爸一个劲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说：干爸，这次我死心踏地跟着你干，再也不走了。干爸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干爸这次仍像第一次一样，又让人给他买几套衣服，然后他在酒店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第二天开始上班。他的工作依旧是库管。自从回到省城，回到干爸身边，有了依靠和亲人，彻底结束了浮萍般的生活，郑铭飞的心每天像花儿一般绽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有一天干爸说乘着年轻，应该多学点东西，将来才有立足之地。干爸建议他报个电大中专班试试，他就报了酒点管理专业。白天上班，晚上上课，有时在电脑网络上学习。他特别用功，两年后他拿到了中专文凭，这次他再接再励，又报上了大专班，他没有继续学酒店管理，而是选修了法律专业。他想，未来是需要复合型的人才。三年后他又拿到了大专文凭。2018大专文凭在手后，干爸不让他再当库管了，直接提拔他成为总经理助理兼办公室主任。他人生之旅逆袭成功，从一个流浪儿跃升为白领。这一年他28岁。干爸开始给他张罗着买房成家的事。他手头有了差不多二十万的积蓄，干爸又给他添了一大部分钱，凑够首付后帮他买到了离他们酒店不远的三匹马小区一套80平的房子。简单装修后他搬了进去。
　　这时候酒店新召了一位前台，叫李萍，23岁，是郑铭飞亲自面试的，大专也是学酒店管理专业。家是省城附近农村的。长得婷婷玉立，面容姣好。特别是一双如深潭般的黑眸，扑闪扑闪如流荧婉转，那绝对是郑铭飞心中的女神。他不受控制地喜欢这姑娘，总是找借口从楼上到前台晃一圈，跟她搭讪几句。其实从一开始李萍就看出了郑铭飞的心思，只不过她比较有心机，装做不知道。他决定向她表白。有一天傍晚，他到前台告诉她，下班后想请她吃饭。她爽快地答应了。他订好酒店后发定位给她，然后他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她如约到了，穿一套素雅樱花连衣裙，更衬托得清雅超俗，青春靓丽。那餐饭他们吃得和悦尽兴，相谈甚欢。最后表白环节，他是憋了好一阵子，终于大胆说出了自己心声：李萍，我喜欢你好久了，做我女朋友吧。李萍微笑答应到：郑哥，那我们就先交往着，如果有缘分我们会到一起的。听了李萍这句话，他也很高兴，他的表白算是成功了。他和李萍开始正式交往，那阵子因为要还房贷，压力山大，每个月还完房贷就两三千块钱的收入，但他还是尽量给李萍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他的整个心田，因为有了这份爱情的滋润更加绿茵满园，晴空万里。他们正式交往两个月后，有一天李萍找到他说：郑哥，我奶奶住院了，还差两万多块钱的手术费，你能不能借给我。一听是这事，郑铭飞也很着急。他当时刚买完房，又在还房贷，一分钱积蓄没有。但人命关天，他不敢大意。他很快找到干爸商量，向干爸如实说了他和李萍交往的事。干爸让他领李萍去见他。李萍很不情愿，但还是随他去了干爸办公室。干爸说：李萍，你现在是不是和铭飞在谈朋友。李萍说：是的。干爸说：铭飞是个好孩子，人老实勤奋。你和铭飞一定要好好交往，要是将来你们能走到一起，我会全力支持。其实李萍一来酒店上班就从同事那里和道了郑铭飞和老板的关系。李萍说：李总，我会的。干爸：听铭飞说你奶奶最近住院了，需要动手术，到底啥情况？李萍：奶奶得的是肠梗阻，人现在已在医院，做手术需四万块钱，家里凑了两万，还差两万，我不得已才找郑哥借。奶奶很疼我，我从小也是奶奶带大的。干爸忽然从桌仓里拿出一个鼓鼓信封袋：那行，你也是我的员工，又是铭飞的女朋友，这个忙我一定帮。这里有三万块钱，你先拿去给你奶奶做手术。今天你就请假回去，等办完家里事情你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干爸就凑够三万元的现金在手边，郑铭飞心里舒展了一口气，干爸给他在李萍面前挣回很大的面子。李萍拿上钱向干爸鞠了一躬说：谢谢李总，谢谢郑哥。然后就离开办公室。李萍刚回去的几天，每天还向郑铭飞汇报她的踪迹。从她那里他知道奶奶的手术很成功，十天后就出院了。他以为李萍很快会来上班。结果一直没来，刚开始他们还有交流，再后来，她开始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他的微信，有一天，他发现她把他拉黑了。郑铭飞才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女骗子。就为三万块钱，她也不要工作了。其实这笔钱是干爸送给她的，也没有借条。就是看在她是他的女朋友的份上。他突然明白，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上他，到她奶奶有病时，她就想着要离开他，另谋高就，因为这是干爸的酒店，她就想着骗他一笔钱走人。结果他没有钱，他找到干爸，她只好拿着干爸的钱走人，骗了他们两个人。吃一堑长一智，干爸看见他因为李萍的事情绪一度低落，就劝他想开些，钱没了再挣，好姑娘总会找到的。
　　六
　　调整一段时间后，他又元气满满地复活过来。他把全部精力又投入到酒店管理的工作和事业到中。他变得匆忙而沉稳，干练而不失内斂。他觉悟到爱情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2021年开始，疫情从武汉波及全国。十月份，他们餐饮公司旗下的几家酒店包括目前公司办公的秀雅山语大酒店，都被政府征收为疫情隔离防控点，成立工作专班，接待一些从外地返省城需要隔离的人员。他们酒店的一些主要工作人员也被列入疫情防控志愿者名单中。主要职责就是配合抽调到酒店的疫情防控人员，还有志愿者团队做好隔离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从一开始大家都是胆颤心惊，谨小慎为地工作者，忙碌着。每日配送三餐、为隔离留观人员做核酸检测、清理垃圾，为走道消杀…郑铭飞兼着后勤保障组组长。他们隔离点专班工作人员中有一位白衣天使是来自省城某医院的二十六七岁美丽姑娘徐沛，她剪着齐耳短发，可能因为工作缘故，一张肉肉圆脸喜庆大方，一双深邃星眸风情婉约。厚厚的防护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英姿威武。她每天披星戴月和其他医护人员一起在核检窗口给隔离人员做着核酸检测，态度温和，一丝不苟。其实他每天都和他们打照面，她看见他会清脆地喊一声：郑主任你好。他也会回应一声：徐大夫你好。有时候会主动问一声他们这边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啃声。其实目前在这个没有消烟的抗疫战场上，他和她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她是白衣英雄，他是无名英雄。他们这个隔离酒店由于防控工作、消杀工作、留观人员的生活后勤工作都做得比较好，虽然发现了几例阳性的很快被闭环式送到隔离医院治疗，其余人员一个月后都慢慢疏散回家了。工作专班的人员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在年底的政府的工作表彰中他们酒店被评为优秀防控隔离点，徐沛也被评为优秀防控工作先进个人。并肩战斗过程中他不仅和酒店工作专班的所有工作人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还和徐沛这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碰撞出了爱情火花。酒店解除隔离后，徐沛回原工作单位，他们开始微信联系。他才知道她是南方某重点医科大学研究生毕业，学的是外科临床医学。她出身于高知家庭，父母都是某高校的教授。而且她还是父母的独生女，掌上明珠。和她后来的多次接触中他有些自卑，一是他原生家庭的问题，二是他学历的问题。可徐沛也看出了他的自卑。她用她的热情和细心化解、治愈着他的自卑。交往一段时间后，徐沛终于带他去见了他的父母。在见他父母之前，他是诚谎诚恐的，生怕她父母看不上他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孤儿。可没想到她的父母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老人，见了他之后，听了徐沛的介绍也很宽容的接纳了郑铭飞。后来他带徐沛也正式见了他的干爸、干妈，干爸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徐沛4000元红包。之后，有一天。他继父的儿子小斌出现了，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大学毕业想到省城寻求发展。其实郑铭飞和这个弟弟多年都不联系了。可能是弟弟打听到他目前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又有一位有钱有势的干爸可以依靠，还新交了一位出身高知家庭的女朋友才来投奔他。一想当年继父对他的种种，他本不想管弟弟的破事。他把这事给徐沛说后，徐沛说他可以通过父母的关系想办法，把弟弟弄到省城后，我们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后来还是徐沛父母帮忙，把弟弟弄到一家上市公司入职，弟弟是学平面设计的。这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是徐沛父母的学生。事情解决很顺利，他对徐沛父母的感激不溢言表。
　　他和徐沛交往一年后决定进入婚姻的殿堂，婚礼这边的操持都是干爸干妈一手操办，干爸和干妈愿意给郑铭飞办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为参加郑铭飞的婚礼干爸在国外定居的女儿女婿也坐飞机赶回来了。在请不请母亲和继父的事情上郑铭飞犹豫不决。弟弟告诉他继父现在卧病在床肯定来不了。他就让弟弟给继父打电话告诉了他的婚事。继父在电话里很内疚，差点哭出声来，说他对不起郑铭飞，但他现在身体动不了，参加不了他的婚礼，祝福儿子百年好合，幸福满满。他和母亲多少年几乎没有联系，可问起弟弟，弟弟说他有母亲的联系方式，后来才知道弟弟是在山东母亲所在的城市上的大学，所以就联系上了，那几年上大学费用都是母亲出的。因为继父瘫痪了，没有能力供寄他上大学。郑铭飞要来号码给母亲打了电话，邀请她来参加他的婚礼。母亲在那头听见他结婚的喜讯，激动得不行，而且听说他现在在她和山东男人之前的酒店打工，更是感慨万千，说她和这个山东男人一定会来参加他的婚礼。随后母亲通过微信给他转来十万块钱的贺礼。他也收下了，这是母亲的心意。2022年的国庆节，他们这个城市又一波疫情过后，他和徐沛在干爸干妈的一手操持下举办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在婚礼现场看着满场嘉朋贵宾熙来攘往，他恍入在梦中一样。岳父岳母给他们陪嫁了一辆50多万的凯迪拉克豪车。他牵着新娘的手走上T台的时候，他真成了骑白马踏雪而来的快乐王子，心中有千万匹骏马在奔驰，在飞翔。母亲和山东男人坐在下面也一直欣喜地看着他，他也瞥见母亲激动得一直试眼泪。代替他的父母和他的岳父岳母一起上台的是他的干爸干妈，但母亲似乎也很满足了，他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光鲜亮丽，很有出息。弟弟一直陪着母亲坐在一起。他和新娘还是走到母亲和这位继父跟前给他们敬酒。徐沛很温柔很有礼节，把母亲也喊妈，把山东男人喊爸爸。他们都给徐佩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 　　作者简介：良子，原名屈荣芳，女，汉族，纪实作家，编剧。1966年11月出生于甘肃天水市麦积区，已退休。研究生学历,副高职，业余主要从事文学创作和传统文化研究，对文学有着持久的忠诚和理解。现为中华伏羲文化研究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省内外报刊上发表文学作品及专业论文1000多篇，有作品集《岁月流芳》、《深情回眸》、《缘定今生》、《潮起潮落》、《源归自性》和编著《三阳文选》出版发行。发表有中长篇网络小说《无力回忆》、《老张征婚》、《花开的梦》、《兄弟俩》等，其中长篇小说《无力回忆》入围北京市文联举办的第二届剧本推介会。（鲁宏伟 荐）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