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世界一神仙的费秉勋

　　西安北郊文景路上，我的朋友不少，第一位就是费秉勋先生。他是2014年搬家到文景路红庙坡路口的上和城小区的，我们虽然认识很早，但是接触最多、最紧密就是他住文景路的上和城小区时。
　　我是在1978年在铜川市中心文化馆（后改名铜川市群众艺术馆）编《铜川文艺》时，就因为同属群众艺术系统，业务上来往多，经常参加省艺术馆组织的活动，而认识熟悉费秉勋先生的。前后认识的还有窦伯超、李开方、高少峰、叶涛、刘均平、蓝一金、李孑、商朋蓉等这一批省艺术馆的老人手。
　　其中认识李开方最早，上世纪50年代李先生和我同住西安城西南角的四知村，我上小学时就在他家院子和我同学一起写过作业，把他叫李大哥。
　　李开方也是陕西省舞蹈家协会主席，70年代时我在铜川歌舞团乐队和编导组任职时，铜歌就排练演出了李开方编的舞蹈《送粮路上》。当年费秉勋先生还受李开方委托，撰写了《唐代舞蹈浅述》等文章，并被李推荐给我读过，使我们的关系又上升了一层。以后我还读了费先生的《舞蹈与社会生活》《中国舞蹈奇观》《古舞纵横》等，他还是舞蹈家协会理论研究委员会委员。
　　所以，我当时不仅常去北门里东边西七路的省群艺馆，还多次去过北门里西边福音里省群艺馆的家属院看望他们。我1985年调回西安市文联，1995年任《西北航空》杂志特约编审时，就发过费秉勋先生的文章。我在市文联组织十年艺术家采风活动，也多次邀请过费秉勋先生参加。记得2006年去周至老县城，经厚畛子时过一座悬空独木桥，费先生当时年龄最大，已近古稀之年的他竟敏捷悠闲地一闪而过，显得特潇洒，而我是战战兢兢一寸一寸挪过去的，比费老还小一岁的画家耿建则是从桥上爬过去的。 　　我当时还为费先生在秦岭顶上的“秦岭界碑”旁拍过像，以后去黄帝陵，登麦积山、拜伏羲庙，都为费老拍过照片。2008年我退休时，被市上聘为西安市文史馆馆员，费老还给馆长推荐过我。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早都应该聘文杰为馆员了。”
　　在市文史馆，我和费秉勋先生真正成了无话不说，狗皮袜子没翻正的朋友。还是麻友呢，这包括闻频、商子雍，开始时还有关雎，经常一起打麻将。因我赢的时候多，费老总说我麻将水平高，手气也好！
　　2009年费秉勋先生组织去太白山采风，邀请我参加，当然还有闻频、商子雍，我们四人不拆伴。当年每人给稿费5000元，那可真是特别丰厚。
　　我接着组织去黎坪采风，和黎坪景区负责人谈成稿酬每位3000元，但写好稿子后才发稿酬，我说要先发稿酬，签有协议你们放心。否则稿子我不好催。费老当时就赞赏我能办事。一次一位文坛上说话办事不牢靠的作家，被不少人认为是骗子，让我组织去西京学院采访写稿。费老不相信此人，还给闻频说：“这次文杰肯定上当。”谁知我事前先和西京学院领导谈好稿酬，待大家一坐进会议室，我就去西京学院财务上领了稿费，发给大家。过后费老当面赞扬我，说我办事有经验，社交能力强。我说：我是学财政会计的，事谈定后，先签协议，一切按规则来，不见兔子不撒鹰呀！
　　我2016年、2017年编《集邮年华》《集邮情怀》两本书时，也约费老写稿，写的是《大河之源》和《塔尔寺》。编《名人看未央》和《名人话未央》仍约费老写稿，他写了《西汉的皇家俱乐部》和《汉代的舞蹈》两篇文章。费老文笔老辣，写得特别到位，让我佩服之至。费老是个涉及范围广，学养深厚的杂学家，琴棋书画皆兴趣盎然，还有舞蹈，以及《周易》，无所不通，并著有《杂家独白》一书。
　　在杂学这方面，虽然我功力有限，但和费老有相似之处，我喜欢写作，以诗为主，担任过省作协诗歌委员会的委员。还学过绘画、剪纸，在铜川市歌舞团乐队拉过大贝斯，当过队长，还是铜歌编导组的创作员。我从小喜欢集邮和收藏，藏品包括烟盒、糖纸、钱币、文物、碑石拓片，担任过省集邮协会常务理事，邮协的集邮宣传委员会和集邮促进委员会的副主任。我喜欢诗琴书画，因之组织成立了西安市诗书画研究会成为创会会长。评论家李星给我写文章《可以安放人们灵魂的长安回望》。他写到我被聘为西安市文史馆馆员，与年龄更长的费秉勋等先生为伍，还说佩服文杰丰富的杂学知识之外，更惊讶于他超常的记忆力。私下也想，如果能将这些杂学系统化出一本书就好了。后文杰确实创作出了五卷十本，300多万字的《记忆老西安》。
　　李星并说：“杂文”“杂花”“驳杂”等等与杂相缀的名词、形容词，说明“杂”并无贬的意思。尤其是杂与学缀成“杂学”，虽然有偏僻、微末之学的含意，但却也指向了一个人学问、知识的广与博。《长安回望》所涉及的知识之多、之杂，固然让我惊羡不已，但更让我佩服的却是书中所涉之人与物不仅门类广泛，而且对所涉之人和事、器与物知识的确切、具体。
　　李星之文让我想到：费秉勋先生应是西安杂学方面的领头人和一面旗帜。作为杂学大家，费先生还著有《中国神秘文化》《八卦占卜新解》《奇门遁甲新述》《飞盘奇门遁甲》《易学万年历》《白话易林》《方术异闻实录》等。他的《杂家独白》书中有“生活乱弹”“玩泉碎语”“杂谈饮酒”“易学杂谈”“宇宙魔象太极图”“阴阳即世界”等文章和栏目。 　　我从费老身上学到不少知识，受他影响。我们去法门寺，他学佛打坐，坐得纹丝不动，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真是功夫深呀！让我敬服得五体投地。
　　费秉勋先生是西安市文史馆最支持我写《记忆老西安》的人，他还是这套书的编委。他发现我写得繁杂，涉及面多，行文有点啰嗦。而闻频老兄也说我一开口就收不住，意思也是我话多啰嗦。平时我和费老闲聊乱谝，他总是含笑聆听很少打断。有一次在座有人插话，和我抬杠，费老还马上制止，说：“让文杰说！”作为同道老友，他为了赞赏我，竟创造性地说我是“啰嗦美”，一下得到众多专家的认可，给我以极大的鼓励和启发。他对我的“啰嗦美”的评价，真正是语出惊人，一鸣惊世。 　　我们缘分深，我敬重他。他搬到文景路后，我隔三差五就去拜望他。每次请教他，得他指点，都受益匪浅。他信佛时喜欢吃素，我也喜欢吃素。让我老婆经常给他做素菜饼，摊苜蓿菜，马齿菜、荠荠菜饼，南瓜豆浆汤，还做过蘑菇炒鸡蛋。后来我也不吃大肉了，只吃牛羊肉和鸡鸭鹅鱼蛋，成了西安清真餐饮协会的顾问，并得到费老的称赞。
　　陈忠实活着的时候我经常带人去他办公室和书房买他的字。后来也去买费秉勋的字。记得陈忠实说过：“陕西的作家大多数都喜欢书法，各有各的特长，但叫我看，现在真正成了气候的，在书法上有大的造诣、形成一种真正的文人书法气象的，就是费秉勋先生。”
　　费秉勋先生是个特有趣味，幽默的人。我在《睡觉趣谈》中写到：费秉勋先生著文称闻频年轻时发生过一件风流韵事，也是因瞌睡引起。费先生说：“与唐伯虎禀气相近，风流浪漫，以行动实践着文学中的风流描写，闻频是这一类的典型。他能弹三弦，是西北大学乐队的副队长兼指挥，指挥过大型乐队演奏《春江花月夜》，名声溢出了校园。这个乐队曾去陕南演出，坐了一辆卡车，因洪水被困于汉江岸上一高地过夜，恐惧疲惫交加，至翌日日上三竿，全体犹酣睡于车中，醒来时，闻频发现自己枕着的竟然是女生的腿……
　　陕西省作协原党组书记、副主席的著名作家赵熙写文章《长安文杰》中有：“文杰是，当站长、当队长、都是股长”。还有他们的周大鹏书记曾给我说过：“文杰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给官也不干的人！”有人调侃称他“朱股长”时，他却笑着说：我比西北大学费秉勋老师还强一点呢！费老跟我说：“他一辈子连小组长都没干过！”
　　费老虽远离官场，以弱隐世，但却一身傲骨，绝不摧眉折腰事权贵。
　　我认识西梢门上的空军第三导弹基地司令刘一恒先生，也是费秉勋老师介绍的。费老和刘司令是多年的老朋友，研究《周易》的同道。刘一恒亦是一位奇人，著名的《易》学专家，任中国易学研究院常务副院长、中华易学大会副主席。曾将易学“象数思维”“象数模型”引入现代决策、计算模拟、系统仿真等研究领域，获得7项科研、学术成果奖，5篇论文被评为优秀论文。 　　我西大作家班的同学吴建华，他研究《易经》和太极文化，是费秉勋先生的亲传弟子。吴建华回忆：1988年，西大作家班开设《易经》课，由费秉勋老师主讲，我听得格外入神。课后就去向费老师请教，经常问得没完没了，后来费老师就经常主动到我的宿舍交流。
　　吴建华还说：受费老师的熏染，我满脑子都是太极图，那年寒假回到旬阳就发现了太极城。
　　吴建华是费先生学生中在研究《周易》和太极文化方面干出大成就的人，深得费老器重。2002年6月吴建华代表旬阳县委、县政府，邀请费秉勋、刘一垣、朱文杰、樊光春、傅晓鸣去参加旬阳首届太极城文化论坛。费老师首先发言，题目是《关于太极和太极图》，他从太极推到太极图，然后讲到天道与全息，指出旬河在旬阳大地上绘就一副大大的太极图，他的学生吴建华有发现之功，而旬阳有厚德之福，因为这里早就是中华传统文化的教育基地。 　　吴建华说：就是为了费老师所讲的“教育基地”，让我迄今已整整奋斗了36年。2015年，我出版了五十万字的《中华太极城传》，在西安举行研讨会，费老师是首席嘉宾。
　　吴建华写了《太极河里拣奇石》一文，很有神秘文化的味道。他说：旬阳太极城文化研讨会闭幕的当晚，专家们相约早早入睡，第二天一早下河拣石头。
　　第二天一大早，费秉勋教授一行乘专车去河滩上拣石头。费教授拣了一截木化石，说一百万年以前，旬阳是万古森林，经沧海桑田之变，木已成金，金能生水，他将带一段固体的河流去旱原的关中。据说费教授下到河滩时，那个木化石好像在那里等待了一万年之久，被他一眼相中，然后人与石彼此的目光在两情相悦中相互玩了许久，直到费教授后来在另一个地方拣到一只蓝帮白底的长腰金莲石靴时，回身却找不见刚才的那个木化石了。
　　费教授是以执着而闻名于世的人，岂能轻易罢休?他居然寻找了一个多小时，在汽车喇叭催叫声中，急得一头大汗，忽然想：是不是他那心爱的木化石，见他怀抱金莲石靴而醋意顿生?竟使他“哗”地一下，将金莲石靴抡出五尺开外，正转身欲走去时，却打眼就发现了那个木化石正在向他灿烂地微笑。此时已经上车等候的同伴们，看见费教授，一手提着金莲石靴，一手抱着圆柱般的木化石，童子般摇摇摆摆，满脸挂着纯真的微笑。这一天他们各自都有心爱的收获。道学专家樊光春拾了铜镜大一片彩石，石上有一人头象，总让他感到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到底像谁，便让诗人朱文杰看，朱文杰是画家出身，眼独，打眼就说：“这是你自己嘛!”再让大伙看，谁看了都说这是物归原主的奇迹。樊先生一时竟然高兴得像个小孩，说是回去要打一孔，将那块自己的肖象石作为护身符日夜佩戴在胸。
　　就在这次研讨会上，费老师说，有些事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的学生多，没想到吴建华倒是机缘巧合，把太极文化弄成了！
　　费秉勋临逝世时，写下绝笔“鸟儿喜鸣，我奔极乐”。给笔者震聋发聩的感觉，一下感到费老是一位看破尘世，不计生死的世外高人。费老思接阴阳，通天贯地，应为极乐世界一神仙呀！

责任编辑：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