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父亲

　　又是一个父亲节，朋友圈被父亲节的话题刷屏！我也想起了我的父亲，只可惜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父亲五十岁生的我，上有六个姐姐，一个哥哥，我这个老八自然成了老爸掌心的宝！记忆里没有被父亲骂过，更不用说打了！全是父亲对我满满的爱！
　　记得八岁那年平生第一次跟随父亲进城，那一天也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一天，父亲带着我在小县城里转了一天，充满好奇心的我见啥都稀罕，两毛钱的瓜子，三毛钱的花生，五毛钱的冰糖都是我没有吃过的珍宝！那一天父亲任我随心所欲地买了很多我没吃过的好吃的，一天下来花了十来块！八十年代初的十来块不是个小数目，应该差不多一个干部半个月工资吧！
　　上小学的时候上级要求学校要有图书角，学校没钱购置图书，就让每个同学拿几本课外书，那时候农村家庭哪有什么课外书，父亲就带我去十里开外的商店花了一块多钱给我买了五本画本。第二天到校，所有同学都没有拿来，唯独我拿了五本崭新的画本，老师在放学的路队上点名表扬了我！受到表扬的我心底里更多的是对父亲的感激！现在想来那个年代，农村里为了完成学校给娃布置的任务，肯花一块多钱的也许只有我的父亲。
　　上了初中的我眼看着年迈的父亲为了我依然要下地劳作，便执意停学，要接过父亲肩上的重任！岂不知停学一年发现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简单，我停学务农不仅替代不了父亲，也扭转不了贫寒的家境！一意孤行的我又选择了复学！
　　复学的路更是艰辛，父母年迈，哥哥姐姐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在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自己顾自家就不错了！要顾及父母和我就太难了！可父亲非但没有阻止我复学，还不遗余力地支持我！先后卖了家里仅有的两头牲口，全部用于我念书了！当时村里就有不少人对父亲说，不该卖了耕地的牛供我念书的，说我就是个败家子！父亲听了一笑了之！
　　好在我没有让父亲失望，复读的我起早贪黑地学习，总算如愿考上了师范学校！父亲悲喜交加，喜的是八个孩子终于有一个老八跳出了农门，悲的是三年师范没有人供我，能不能念完还是两回事！我安慰父亲不用为我操心，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想办法完成学业的！
　　我的三年师范生活，由于贫穷愈加漫长！我在外奔波求学，年迈的父亲在家也受尽煎熬！快放寒暑假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村口的大杨树下翘首期盼着我的归来！可是我往往要利用寒暑假打工，总是不能及时回家，让父亲就那样翘首期盼我的归来，一天又一天！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父亲内心是何等的无奈，何等的煎熬啊！何等的牵挂！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按说该上班挣钱，孝敬父亲了！却赶上中国历史上首次3+2，师范毕业参加成人高考可以在岗脱产进修大专学历！为了圆大学梦，一贯固执的我又选择了继续深造，父亲依然很支持我。
　　一九九九年阴历四月十七日早上，正在渭南教育学院进修的我，早上九点多上课的时候感觉无比的烦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委屈的想哭的感觉！其实自己都知道为啥，就是想哭！我便告诉了好友，说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老师如果查人让他替我请个假！
　　我独自走出校园，漫步在铁轨上，一节节数着脚下的枕木，迎着蒙蒙春雨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心里依然是满满的委屈，说不出来的难受！雨水打湿了衣服，泪水混在雨水里流淌！
　　中午吃饭的时候，好友不见我回来，吃了饭就跑出来找到了我！问我为啥吃饭都不回来，他给我买了饭都放凉了！我说我心里不知道为啥憋屈的慌！好友以为我在为我的生活费没有着落难受！劝我不要难受了！他经济状况好着里，有他吃的就不会让我饿肚子！我说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咋了，就是想哭。
　　那个下午好友想尽办法逗我乐，没去上课陪了我整个下午，我心里还是莫名的难受。
　　晚上七点，有同学叫我，说宿舍管理员叫我去接个电话。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电话接通是县城一个亲戚打来的，告诉我让我回家一趟，说父亲病了！已经从医院回到家里了！
　　难过、憋屈了一天的我什么都明白了，我突然变的出奇地冷静！我知道不是父亲病了，是父亲走了！电话那头只是怕我接受不了才说病了！我只所以确信是父亲走了，理由有三，第一，我那天无缘无故地难受应该是父亲病重牵挂我的时刻，父亲对我的不舍，我与父亲之间那份骨肉亲情的感应！第二，我没有经济来源，如果父亲只是病了，不会让通知我回去探望的，因为来回路费对我，对家里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开支！第三，电话里说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里，说明医院抢救无效！
　　我甚至换了红色的背心和凉鞋，问班主任老师借了路费坐上了回家的班车！到了县城天色已晚，在县城上班的外甥女婿已经在等我，专门骑摩托车送我回家！我心里更加确定了父亲已经走了的念头！
　　回到家里果然看到的是身着孝衣的亲朋！我走到棺木前放声大哭一场，痛哭过后这才去看父亲！父亲平静地躺在棺木里，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我抓住父亲的手竟然感觉到和生前握着父亲的手一样，感觉不到是失去了生命的手！我又给父亲穿了一双袜子，把父亲的手放好！母亲说父亲在等我，所以手没有僵硬，果然，过了一会父亲的身体就僵硬了！
　　料理完父亲的丧事，我才了解到父亲病于胃穿孔。先前有过几次疼痛的症状，只是当时大家经济状况都十分不好！父亲悄悄地忍住了疼痛，没有告诉任何人，半年前有一次疼的厉害，姐姐知道了，到村里赤脚医生哪里拿了止疼药，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当时胃疼及时去医院检查，能及时治疗，父亲一定不会走的，起码多活个两三年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当时我们姊妹八个有一个有经济能力，父亲就不会走的！可是哪来的如果呢？那个年代就是那样的条件。
　　转眼父亲走了整整二十年了！每每想起父亲，我总有无比的悔意，总是想，如果我不要执意再去进修，直接上班的话，可能我就可以及时带父亲治疗，就可以挽留父亲多陪我们几年！去进修两年虽然圆了我的大学梦，但却给我人生留下了永久的痛，我没能在父亲面前尽孝，没能挽留住父亲！
　　在今天这个父亲节，我把对父亲的思念和悔意表达出来，但愿我父地下有灵，能感知到我无比的思念与悔意！儿今生没能尽孝，若有来世，就让我再做您的儿子，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回报您对儿的那份厚爱吧！( 写于2019年父亲节) 　　作者简介：安军锁，男，陕西延安人，乡村教师。工作之余喜好拜读文学作品，记录生活点滴，感悟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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