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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老屋

  常听人说:“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土窝“。那四堵土墙,一方屋檐的地方就称之为家,我童年的梦就是从老屋开始的。
  在我记事起,老屋就已经墙皮剥落得斑斑驳驳,历经风吹雨打,岁月的洗礼,时光的磨砺,但它支撑着我们一家八口人走过那清贫的岁月。贫穷对孩子而言并没有什么深刻记忆,也许只是饭桌上的清淡的饭菜,也许只是一件打着层层补丁的衣衫,但贫穷对于我的祖辈、父辈而言足以刻骨铭心。
  从呱呱落地的那刻起,我就住在旧年的老屋里,这一住,便是二十几年。
  离开老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很少忆起故乡的老屋,或许是生活的忙碌使人无暇去想,而最近我在梦境中常常忆起老屋。
  我们的那条巷子住有十几户人家,老屋坐落在巷子靠近城墙的南边。在巷子里的十几户人家中,老屋院落最为狭窄。母亲说,老屋所占地盘是以前财东家的马房。
  院子呈四方形,北边三间半瓦房,窄窄的空院南边是一间灶房,灶房东边是一间草棚,草棚东面是鸡舍和厕所。在靠近东边的空院里有一孔窖,那是冬天贮存红薯,萝卜的窖。
  老屋门前就是巷子,窄窄的巷子,窄小的门,竟然没法使架子车出入。那时候,家里养头牛,出入土粪,仅靠人力担或抬,特别费力。土粪多的时候,父亲就把土墙拆开一半,借一辆架子车拉土粪,拉完后再把墙垒好,特别麻烦。
  后来,父亲就在院子正中的墙上开了一扇门,家里也置了一辆架子车,拉土粪方便多了。可是,由于巷道窄,架子车辕把偶尔剐蹭邻居的土墙,招来邻居的指责。父亲就用麦草和好泥,给邻居抹平墙壁。
  老屋院子靠门的墙旁边栽有一棵香椿树,也有久远的历史了,树木高大挺拔,母亲常常看着树荫断定时间的早晚。
  小时候,我也喜欢爬树,一有空就爬上树去玩耍。特别是母亲追打我的时候,淘气十足的我便爬上树梢,气得母亲叫骂一番,也没法打到我了。母亲气消了,我才从树上慢慢溜下来。
  童年的时候,老屋就是我们日夜栖息的地方,也是我们生活的家园。尽管房子小的仅有一炕,一柜,两凳子,两间房子共用一个十五瓦的灯泡。灯光微弱的仅能看清大的物件,看书学习是不行的。昏昏暗暗的灯光,让人觉得是在看一场老电影,但老屋却让我感到温馨。
  在我的记忆中,两间房子有炕,供家人睡觉;一间房子放粮食、存杂物;半间屋子养牛。
  灶房门前的院落里,有父亲用水泥做成的方形的饭桌,供我们吃饭时享用。
  那时候,小伙伴们喜欢来家里玩耍。晚上,我们蜷缩着腿,躺在水泥桌上,仰望星空,谈笑风生,那种感觉真好!有时候,我也会和小伙伴们在家里堆放杂物的房间,用门板搭床,睡在一起。尽管老鼠出没的撕咬声阵阵入耳,我们丝毫不会在意,只是觉得和小伙伴在一起开心。
  老屋在每年春节的时候,也要旧貌换新颜。窗户画上漂亮的窗花,墙壁用白土刷一遍,灶房用黄土刷一遍,墙存用旧电池芯砸碎的墨粉和上白土,刷出来的颜色是蓝色的。粉刷一新的老屋让人感到耳目一新,清香入鼻,心情也觉欢畅。
  老屋年久失色,每逢天降大雨时候,母亲就发愁,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炕上,地上,灶台上,案板上都接满了盆盆罐罐。每到下雨时候,我常听到母亲沉沉地叹息:“这房子不知什么年月才能翻新。”每遇滂沱大雨之时,一家人总是战战兢兢怕老屋挺不过去。雨小停一会,父亲搭上梯子,上房补修,塑料纸,牛毛毡都派上用场。补修后的房屋漏雨稍有所改变,家人也长舒一口气。后来,条件好些了,家人就在麦秆上重新挂了新瓦,家人就不用雨天冒险爬屋顶了。
  那时最让家人烦心的是老鼠的出没。老鼠多的吓人,大大小小的老鼠出入各个房间,偷吃馒头,粮食,咀嚼衣物,搅得家人难以安心度日。父亲就想办法做了几个老鼠夹子,频频的有老鼠跃跃欲试,命归黄泉了。
  老鼠最扰人的事情还不止偷吃粮食,晚上在房间糊的顶棚上“哒哒哒”地奔跑,吵得人难以安眠。更有甚者,咬破顶棚,将老鼠虱子之类的寄生虫子洒落房间,痒得人坐卧不宁。那个时候,我恨透了那些“家伙”。
  每当黎明到来时,老屋就传出“吧嗒吧嗒”,母亲拉风箱烧火做饭的声音,那声音是那样的悠远、绵长,伴随我们走过童年的每一天。母亲的辛劳,母亲额头上的汗水,母亲那清淡的饭菜,母亲那早生的白发,母亲那从不言苦的表情,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
  每年暑假,母亲和弟弟就去树林里捡拾知了,回到家用盐水泡在桶里,等知了退去外壳,母亲就把知了用油炸过,那金黄发亮的知了无不让人嘴馋。那年月吃肉可是少见的事情,吃知了肉那真是其乐融融啊!
  母亲总是那样不厌其烦的想法子给我们做着可口的饭菜。春天来了,核桃树上的花絮落下,母亲就去捡拾回来好多的花絮,捋掉花絮,将中间的细杆杆浸泡水中。几天后再开水中焯一下,在凉水中泡上几天后,去掉涩味,就和粉条之类的炒在一起,做好软饼,夹上炒的菜,那简直就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香味回味无穷,那种过瘾、那种满足有着现在美食无法比拟的意味悠长。
  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做的醪糟,那味道迷香,沁人心脾。母亲用小麦剥皮,浸泡,再装入大盆,放上醪糟曲发酵。麦仁的上面用核桃树的叶子盖上几层,用绳子捆扎结实。一周之后,醪糟香气弥漫。我们馋的早都迫不及待了,端上小碗等待母亲给我们舀醪糟,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至今难忘。渴了就在醪糟里兑点水,边吃边喝,十分过瘾。夏忙季节,干活累了,饥饿难忍,回家舀上一碗母亲做的醪糟,饥饿感荡然无存了。
  母亲心底善良,心灵手巧。她不但会裁剪衣服,而且织布纺线样样在行。她不光为我们家人裁剪衣服,还给村上好多人家在缝纫机上做衣服,都是无偿的劳动,但她毫无怨言,深受相邻称赞。儿时的记忆里,晚上母亲一有空,就坐在炕上嗡嗡的纺着线。那微弱的煤油灯光下,母亲额头的汗水,慈祥的目光,憔悴的脸颊,我记忆犹新。有的时候,我们姐妹们常常帮母亲做捻子,缠穗子。母亲纺完线后,就开始织布,整个老屋时常是母亲忙碌、疲惫而充实的影子。
  老屋的土炕承载着冬天里的记忆,早晨,母亲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炕。天冷,就用棉花杆、玉米杆之类的硬柴火烧热炕。一放学,我们幸福地坐在热炕上,单单等着母亲将热腾腾的饭菜端给我们。虽然是清淡的饭菜:包谷糁,腌制的萝卜或者黄菜叶子,玉米面馒头,但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每当那个时候,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温馨,幸福。
  老屋炕墙的泥皮,随着岁月的沧桑也剥落了。我们就用年年捧回来的奖状将炕墙糊满。母亲每每看到满墙的奖状,开心的说着:“好样的,继续加油”!
  老屋默默陪伴我们姐妹兄弟长大,那母亲做的清淡的每一餐饭菜;那母亲纺织缝制的每一件粗布衣服,都是幸福的。老屋送我们高飞,它却静静待在原地,没有了想象中的高大,而略显低矮、寒酸,凄凉,想起它,心里涌现莫名的忧伤,同时也涌现家的温暖和感动。
  老屋就是一座矗立在故乡的丰碑,故乡永远是我们心中温暖的那片沃土,温暖着离乡的游子迷途知返。它虽苍老,但给人以无穷的力量!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老屋养育之情!“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中”的记忆已经一去不复返,但老屋永久珍藏在我的心底。因为,老屋伴随了我们一家八口人,走过一段贫穷、落后、艰辛的岁月,它历练了我们刚强的性格和迎接风雨的意志,所以,我忘不了童年的老屋。
  如今老屋倒塌了。如果说断壁残垣是一个王朝的悲歌,那么老屋的倒塌是不是也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是富裕、进步、文明时代的开始。
  作者简介:
  郝玉静,教师,自幼酷爱文学,工作二十多年以来,坚持写日记、生活随想,把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录下来,编写了《我的平凡世界》,《我的教师之路》,《曾经走过的日子》,《花絮》,《生活拾零》,其中《我的师范生活》一文收录在《一代中师生》一书,2008年被中国教育学会新课堂组聘为研究员。论文,诗歌、散文发表在网刊、杂志、报刊近百篇。歌颂新中国七十华诞大型诗词赛中,《祖国啊我的祖国》荣获金奖,自己被授予“新中国爱国诗人”荣誉称号。我坚信,我人生的路有多长,我的笔耕就有多远。

责任编辑: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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